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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一大圈,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卫玦道:“还望公公回话,请太后放心,玄鹰司拿错了人,卫某正待向陛下请罪。”
“拿错了人?怎么会错到姑娘身上?难不成那劫匪是个女贼?”
“只因崔氏二人上京路上遇到歹人,错手伤之,两个案子线索有点撞,卫某不得已,将她们带去公堂审问。”卫玦说着,拱手俯身,作赔罪姿态,“此前不知崔氏与江家有婚约,若有开罪处,请公公代为赔罪。”
该问的,问完了,宫里浸淫久了的人,哪能听不懂人话呢?
关于劫案,卫玦半个字不肯透露,不过是对他这个阉党严防死守罢了。
曹昆德看卫玦跟个锯嘴葫芦似的,也不恼,反而体恤得很,“哪能怪卫掌使呢,近来四下里不安生,刑牢又出乱子,掌使临危受命,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官家与太后心里头明镜似的。”
身后传来“吱嘎”一声,章何两位大人吵完架,出殿了。
曹昆德回身望了一眼,笑说:“官家夜里还传了江家那位小爷见驾,咱家要赶去传召,就不耽搁卫掌使面圣了。”
说着,稳了稳手中拂尘,拾级走了。
卫玦步至阶沿,朝下来的两人见礼:“小章大人,小何大人。”
这两人瞥他一眼,见他穿着玄鹰袍,都不拿正眼看他。
进殿之前,卫玦回过头,朝广阔的拂衣台望去。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夕阳已下沉大半,暮风似有形,将云色斩成两段,一段沉入暝霭,一段还霞光烁然,像涂了半边脸的戏子。
台子上有大戏要演,红白脸全叫一个阉党唱了个干净,要是把心肝肠子挖出来,谁知是黑了几分呢。
卫玦倏忽间想起青唯,紫红斑纹,苍白肤色,这宫里的红白脸全都藏在皮囊下,他三生有幸,倒是见到一个真真儿的。
曹昆德没有亲自去江家传信,打发了一个小的跑腿。
禁中大门闭得早,太阳一落山,玄明正华就下钥了。但是外重宫墙还留了角门,公衙里若有挑灯值宿的,可以从角门出入。
小角门的钥匙在内侍省手上。
内侍省的差事院在大内,祖皇帝仁德,怜他们夤夜看锁,吩咐在三重宫门的东墙边,给他们留间屋舍。
这些去了根的人,一辈子困守深宫,少有能见外间天日的。东墙这间屋舍,虽仍在宫内,却像深水里插上的一根芦苇杆,能够让人透气。及至后来,入内省但凡当家的,只要是交了班,卸了差事,都喜欢到这里歇脚。
曹昆德迈入东舍的院子,墩子立刻提灯来迎,曹昆德看他一眼,问:“她来了?”
“太阳落山时就到了,已在里头等了一时,小的上了糕饼,她没用,连坐都没坐一下。”
曹昆德“嗯”一声,慢悠悠地说:“她是这个脾气。”待迈进屋,见到屋里一身黑斗篷的女子,曹昆德一摆手,吩咐跟着的敦子,“你下去吧。”
“义父。”
门一掩,青唯上前一步唤道。
“长大了。”曹昆德仔细端详着青唯。当初捡到她时,还是个半大的姑娘。他温声道:“等久了吧?快坐。”
青唯颔首,这才从梨木桌下挪出圆椅,规矩地坐下了。
桌上摆着的糕饼确实没动,茶水倒是吃去大半,想来是赶着来见他,大半日,连水都没吃上一口。
“今日在京兆府,玄鹰司没为难你吧?”
“没有。”青唯道,“玄鹰司要救袁文光,回宫请了太医,是义父派人去叮嘱袁文光,让他指认我的么?”
“玄鹰司被雪藏五年,掣肘太多,行事办案,难免走漏风声,我听说两个案子撞上了,派小的过去告诫一声。这样也好,天上掉下来一个证人,只要你撇清了干系,他们不敢明着为难你。”
玄鹰司将案子扔回给京兆府,袁文光息事宁人,说自己不轨在先,被刺伤了也是活该,不追究了。
他这样的恶徒,哪会当真觉得自己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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