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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第2页）

&esp;&esp;不知道多少天后，救援及时赶到，艺术家被送进了被救助的人群里。他的身份被发现，几经辗转，终于有了一份赖以谋生的工作，尽管那与音乐毫无联系。

&esp;&esp;他向很多人说自己曾被一个陌生人帮助，但是最终没能找到那个人。谁知道，也许是死了，登记找人的人说道。

&esp;&esp;艺术家从未见过那个人的脸。他终于放弃，接受了对方已经在战争中死去的事实。

&esp;&esp;五年后，战争结束，艺术家受邀赶赴国外，他将在国外的国家礼堂中为上万人演奏。这里在春日会开满了充满希望与太阳意味的向日葵。他也将在这里进行手术，治好眼睛。

&esp;&esp;一天，他经过一个关押的囚场，这里都是在战场上押下的敌国军官。听看守说，因为有些争议，因此要过几日，走完了文件流程再处决。

&esp;&esp;艺术家并不在意，直到他听到一个声音问他，能再弹一次，梦中的婚礼吗？

&esp;&esp;当然，他回过头，几乎被巨大的惊喜击中了，他问，你在这里工作？有几日休息？

&esp;&esp;休息，等到处决后，就可以休息很长时间。陌生人说。

&esp;&esp;等我几日，好吗。艺术家问。他当然可以现在就弹奏，可是此时眼睛还没有恢复，看不到对方的脸。若是留下一个约定，等到恢复了视力，再来见面，以后就不会再无从寻人。

&esp;&esp;好，对方说，休息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待。

&esp;&esp;他们的谈话总是如此易于进行，如此理解对方。艺术家以风吹过树林的速度，安排了眼睛的手术。他已经迫不及待。多么难以置信的事，他们竟然都活到了战后。

&esp;&esp;五日之后。艺术家从医院出来，坐车赶到了囚场。他的钢琴就要送来了。他的视力正在逐渐地恢复，已经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光线。

&esp;&esp;囚场已经近在眼前，这是傍晚，快要七点了，正值初秋，等到了七点，天就完全黑了。艺术家心想，再快些，在剩余光线的傍晚，在黑夜之前，让他用新生的双眼见想见的人一面。

&esp;&esp;他们会在《梦中的婚礼》的旋律里谈论以后。对方总是喜欢谈论战后的重建。现在正是重建的时候！

&esp;&esp;他迫不及待地下了车，忽然听到囚场里一排排的枪声。如同一排排的花开了，在锗色的墙壁上，血红的一束束鲜艳欲滴，然后流淌下来。

&esp;&esp;七点了，鲜红洒进了雪白盛开的月光花丛。夜幕彻底笼罩了下来，将整个天旋地转的世界都包裹进密不透风的宁静里。

&esp;&esp;艺术家向前走了一步，囚场里空无一人，只有飞舞的黑色纸片，像一页页烧得透黑的照片，顺着风飘满了整个刑场。

&esp;&esp;艺术家睁开他温顺的眼睛，丹凤眼一一扫视过倒地的那些躯体，漫不经意移开目光。赶上了，他想。

&esp;&esp;再迟一点，也许对方就要休息，再也不会来到这里。他们就再也不会见面。

&esp;&esp;过了一会儿，囚场热闹了起来。冲刷掉了血迹，拖走了那些无名无姓的尸体，人们围坐在这里，充满震惊期待地等待着这位闻名的艺术家演奏。

&esp;&esp;他的钢琴送来了。艺术家坐了下来。

&esp;&esp;周围围了很多的人，那一张张脸扫过去，有几百个人，他怀疑自己是否看漏了，怎么一个也对不上。于是他问，你们想听什么？

&esp;&esp;有人说卡农，有人说莫扎特。更多的人只是懵懂地看着他。

&esp;&esp;他点点头，对着身边等候协助的长官问：火化完毕了吗？

&esp;&esp;长官意识到他在关心刑场行刑那些犯人的情况，心里嘀咕这些悲天悯人的艺术家，但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火化完毕了。我们遵循了国际的规定，绝没有违规。

&esp;&esp;不，艺术家说，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那些装着灰的盒子，送来这里吧。

&esp;&esp;他会在晚上七点，月光花开的时候走。

&esp;&esp;他走的时候，艺术家会弹奏一曲，作为报酬。

&esp;&esp;浓稠的夜色之中，音符像一滴滴吻，和那些飞舞的黑色纸屑，久久未落地。

&esp;&esp;张庭余从楼上走下来，刚好听到最后一曲《梦中的婚礼》。

&esp;&esp;在黑暗之中的舞台上，霞光一般的灯火蹿了出来，逐渐将整个场地点得明亮。一条一条的日光在百叶窗外泼进来，满场掌声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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