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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就在不远处，安娜已经在那躲了两个礼拜，虽然她和维奥拉经常往教堂里送吃的，但食物总是不够。安娜正在极速消瘦，但比起她那些被送到集中营的亲人和朋友，她已经身处天堂。正好维奥拉也在，他们三个打过招呼，素素不自觉跺了跺脚，企图驱散寒冷。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中国使馆签发的批准入境文件，&ldo;接下来的事情都取决于你，安娜。&rdo;安娜流着泪，说不出话来。她把签证反反复复看了又看，纸上还有些她看不明白的中文字，但这都不要紧，她已经在沉默与困顿中改变主意，一个未知的希望，远远好过一个既有的地狱。&ldo;我去中国！&rdo;安娜抱住素素，不断地亲吻她的脸，&ldo;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最最亲爱的朋友，天使一样的伊莎贝拉。&rdo;&ldo;去马赛港！&rdo;维奥拉站起来，高声说，&ldo;叫我哥哥送你，他认识地下党人，他们有他们的办法。&rdo;&ldo;谢谢……谢谢……&rdo;似乎除了眼泪与感激，再没有别的能够点缀她们的友谊。素素说：&ldo;我还有一点美金，下次带给你，别再重复拒绝的话，我不能陪你一起，但至少让我多尽一份努力。&rdo;&ldo;当然还有我。&rdo;维奥拉兴奋地宣布。神父在一旁微笑，&ldo;感谢上帝，让我在这个可怕的秋天，目睹了世上最美好的感情。&rdo;临走那天，素素去出发地送别。安娜带着粗布头巾，已然是农妇模样，且好在她的犹太特征并不明显，既没有直挺挺的大鼻子也没有深凹的眼眶凸出的眉骨，如果走小路出城的话，被盖世太保抓住的几率非常低。&ldo;早上好，姑娘们。&rdo;维奥拉的哥哥夏尔摘下帽子向她们行礼，&ldo;呜呜，轮船就要起航，姑娘们请抓紧时间。&rdo;素素递给安娜一只信封，&ldo;里面是二百美金，以及一些金器，还有一部分是维奥拉的私房钱，你记得放在内衣夹层里……&rdo;&ldo;不，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rdo;&ldo;听我说完，安娜。&rdo;素素握紧了她的手，极其认真地嘱咐她，&ldo;里面还有一封信，你到上海后照着信上的地址去找我的舅舅，他们看到信之后会尽可能地帮助你，现在这个时局，船票比金子更贵，我的舅舅……总之，他会有办法的。&rdo;&ldo;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rdo;&ldo;那就向我保证，无论接下来有多少困难，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rdo;&ldo;好的，我向你保证，伊莎贝拉，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在美国、在加拿大，再任何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rdo;她们紧紧拥抱在一起，无论战争的阴云有多么恐怖，勇敢而顽强的人们永远不会放弃希望。&ldo;我爱你。&rdo;&ldo;我也爱你，爱你们的一切。&rdo;她们异口同声地说。&ldo;再见……&rdo;&ldo;再见！&rdo;&ldo;再见。&rdo;她们挥手道别，夏尔开着玩笑说：&ldo;别这么难过姑娘们，也许今年圣诞你们又会重聚，在巴黎或者在马赛，这又有什么关系？&rdo;&ldo;是的，我们会再见面的，我们约好了。&rdo;素素微笑着，告别孤身一人远赴长路的安娜，安娜&iddot;罗森伯格，犹太裔法国人，生于一九一九年一个阳光灿烂的夏天。再见，我的朋友。再见。一九四一年十月，巴黎的犹太人被运往刚刚启用的德朗西集中营。他们被做成肥皂、地毯、灯罩以及皮大衣。他们灰烬飘荡在波兰上空，仿佛一场灰白的雪。chapter24严冬将至。安娜走后，巴黎越发沉闷。人们在盖世太保的枪口底下麻木地活着，吃着土豆和烂菜叶子，喝着口味怪异的代咖啡。维西政府的法定货币就像废纸一样无用，人们仍旧用法郎或者德国马克偷偷向投机者购买食物。维奥拉的肚皮眼看着一天天胀大，很快被同住的父母和哥哥发现。不知他们经历了什么，但那一定是残忍而无情的一天，因为维奥拉穿着大衣出现在素素眼前的时候显得比以往都要憔悴。她美好而朝气蓬勃的脸孔被冰冷的寒风摧毁，她灰白的眼睛里透露着哀伤，&ldo;我不明白，伊莎贝拉。我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痛恨我？我在整个巴黎都在挨饿的时候带回面包和牛奶，在盖世太保疯狂搜捕革命党时抹掉了夏尔的名字，这些时候他们都在假装，假装一切都只是好运，是上帝的怜悯。可是当我坦白时，他们却痛骂我，骂我是法奸、是表子、是恶心的鶏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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