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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益纯气得够呛：&ldo;我还没死呢！&rdo;回到京里，他又缓过气来了。他姓顾，是萧家的女婿，萧令先对他的&ldo;义举&rdo;与有荣焉，关心得不得了。人还没到，御医先打发到路上去迎了，到了京中，什么都不用他们夫妇操心，萧令先已经派了万能的&ldo;有关部门&rdo;给他们都料理得妥当了。郑琰听他的声音还够宏亮，义气也足，擦了擦眼泪：&ldo;那你还这样吓人？把自己累成了这个样子，也不知道为别人想一想！我们得多担心你！&rdo;顾益纯抱头讨饶：&ldo;你就饶了我吧，自从我好了些，你师母已经念了我一路了，你又来！早知道这样我就接着装病！&rdo;有要装病还这么明目张胆地告诉大家的吗？郑琰扶额，她这位老师，纯老小孩儿一个！庆林大长公主气地揪顾益纯的耳朵：&ldo;你再胡闹试试！&rdo;给顾益纯掖了掖被角，郑琰又仔细看了一下他的气色，伸手拉过他瘦了一圈的手腕。顾益纯看她伸了指头按下来，笑道：&ldo;你那点儿粗浅的把式还是我教的呢，遇上事儿你也只有找大夫看的份儿，又到我这里来装样子。&rdo;郑琰的医术真不怎么高明，真像顾益纯说的就是&ldo;粗浅&rdo;而已，被他一打岔，更是看不出什么来了，怒瞪了一眼：&ldo;不要打岔！&rdo;一边庆林大长公主已经柳眉倒竖了。顾益纯闭嘴了，郑琰摸来摸去，也没摸出什么大毛病来，这才呼出一口气来：&ldo;好生静养！早晚无事，院子里多走动走动。&rdo;顾益纯心说，就这还是我教的呢，也知道女人开罪不起，口上乖乖答应了。庆林大长公主又邀郑琰去说话，走到门口了还转过头来命令顾益纯：&ldo;你给我好好休养！&rdo;郑琰看了暗笑，拉着庆林大长公主去外面说话。只有两个人了，郑琰又询问了顾宁顾宽的情况：&ldo;他们年纪还小呢，这样一路奔波，先生又病了，吓坏了吧？&rdo;庆林大长公主道：&ldo;经了这一回事，倒是显得长大了些，我固然欣慰，又不想他们小小年纪就学会愁字怎么写。&rdo;&ldo;从来世事难两全，幸而先生无恙。&rdo;&ldo;他这也算无恙？可把我吓了一大跳，&rdo;庆林大长公主心有余悸，&ldo;亏得好了。&rdo;郑琰握着庆林大长公主的手，权作安慰。庆林大长公主回神很快：&ldo;皇后生了个公主？大伙儿都怎么说的？&rdo;&ldo;皇后那边儿自然是失望的，圣人给小公主起了个名儿叫招弟，可见也是热心的。倒是宫里徐婕妤又有了身孕了。陈美人生了个皇子，也不见圣人给她晋一晋品级……&rdo;郑琰把庆林大长公主离京期间的事情一一说了。庆林大长公主道：&ldo;皇后糊涂！就该为陈美人请封的！&rdo;&ldo;她有她的盘算，咱们又何必多这个嘴呢？&rdo;郑琰倒是看得清楚了一点，&ldo;除开至亲挚交，谁又非得为谁做到什么样子呢？&rdo;庆林大长公主恨道：&ldo;如果眼见二郎更得圣心，你能忍得下将来给仆役之女执礼？&rdo;&ldo;国家自有制度，有嫡立嫡，无嫡立长。&rdo;&ldo;牛牛从来体弱多病。&rdo;郑琰心说，萧令先这皇位能不能坐稳还是两说呢。魏王现在朝中一力拉拢诸人，他岳父叶广学又是蒋进贤去世之后世家的标杆，他不生事才怪！口中却道：&ldo;皇后自有分寸的，说得多了，让她心生逆反可不成。&rdo;庆林大长公主叹两声：&ldo;也是傻孩子。&rdo;就不再多言。是么，帮皇后可不是学雷锋做好事，也是有自己的利益考量的。要是把皇后劝好了，在这过程中又把皇后得罪了，损己利人，庆林大长公主还没这么无私奉献。郑琰，当然也不是这样的五道杠好少年。两人又交换了一下看法，庆林大长公主对自家亲戚里的出挑者比较感兴趣。郑琰就把萧令先最近又任命的一批宗室的情况给庆林大长公主说了，庆林大长公主心生忧虑：&ldo;这么些个宗室，聚在一起难免生事。这里面又有得官得爵者，越发势大，出了事也不好弹压。虽说都是我娘家人，没有盼着他们不好的道理，可是十七郎这样做，我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呢。&rdo;&ldo;十七郎要借宗室压一压朝臣呢，他在朝上吃了好些个明亏暗亏，但凡有一丝心气，都不会白白咽了的。&rdo;&ldo;糊涂！&rdo;庆林大长公主拍了一下桌子，&ldo;他怎么样这样做？&rdo;郑琰奇道：&ldo;先前皇后为娘家人求个官，您还说是十七郎做得不对，怎么这会儿又说他还是不对了呢？&rdo;&ldo;徐九娘家才几个人？不过求一二位置，国家本就优待外戚。宗室不一样，他们从出生起就给了优待了，这是额外再给！就怕人心不足啊！他只看着要借宗室的势，却也不想一想他能不能压得住这些人。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一个个不是兄弟就是长辈，打不得骂不得，一直不用也就罢了，一旦用了，再要黜了去，又要招怨了！&rdo;郑琰心说，那萧十七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两人又唧唧喁喁说了许多，郑琰还邀庆林大长公主参加女儿的周岁宴。庆林大长公主保证一定参加。晚间，郑琰还没回家，郑靖业与池脩之下了班又赶了过来，看到顾益纯精神还不错，又问过了大夫，才放下心来。顾益纯又留他们吃饭。就算是吃饭的时候，郑靖业也没忘了再埋怨顾益纯不爱惜身体，又嘟囔一句：&ldo;你倒是大方，白便宜了他们。&rdo;这说的是财产的事儿。顾益纯举起杯子：&ldo;倒也不全是为了省麻烦，还是为了两个孩子。我不定能看到他们长成，留下一段好名声给他们，也是好的。&rdo;郑靖业皱眉道：&ldo;你不过是偶有一病，就说这样的丧气话做什么？好生将养，等你病好了咱们再秉烛夜谈。让了也就让了，那点儿家财，又远又不好打理。还不如在京中就近置业。&rdo;顾益纯就是累着了，回到京里，他的心事也去了，连给儿子的后路都想好了。一个有着良好名声的爹，哪怕是死去几十年，对儿子的庇佑都是实实在在的。一旦顾宁、顾宽要出仕，没有竞争还罢，出现了竞争，这就是个加分项。总比为了一些并不多的财产，先争得头破血流，然后破了名声强百倍。池脩之淡定地感受着老师和岳父的言传身教，最后才提了一提宗室的明日之星萧正乾同志要返京接受表彰，接下来可能要被调往北疆战场上去继续建功立业。&ldo;萧正乾？&rdo;顾益纯没见过这个人，老婆娘家人太多了，&ldo;且看一看再说吧，一次两次的看不出什么来。宗室，不拖后腿就很不错了。&rdo;郑靖业默然，喝了一口酒，才问顾益纯：&ldo;你看李幼嘉如何？&rdo;顾益纯郑重地道：&ldo;你有意要栽培他？&rdo;李幼嘉已经是吏部侍郎了，还需要人栽培吗？这个栽培，只能是更有深意。郑靖业道：&ldo;林季兴去了，他原是一部尚书，徐梁现在不能大用又不能不用，李幼嘉不能一直按着不动。&rdo;他要趁自己还活着，把事情尽早地安排一下。顾益纯道：&ldo;他倒也可‐‐&rdo;郑靖业郁闷地看了池脩之一眼，意思不言而喻，这小子太年轻了，没办法给他再高一点的位置啊！郑靖业的想法里，自己的位置自是不动的，让李幼嘉去做宰相，兼任一下礼部尚书。可这个吏部侍郎要让谁来做呢？他的儿子是不行的，父子同掌吏部，没这个规矩，萧令先再混，也不会答应。调郑安国？也是掩耳盗铃，何况太仆现在很重要。如果有池脩之在，就好办了很多，女婿是外姓嘛！&ldo;唉，我再看看吧。&rdo;少不得要分世家一些好处了。又有，勋贵诸人近来也屡屡示好，尤其是杞国公家，他们为的什么，郑靖业心知肚明。可他不能给予明白的回复，只好回一句：&ldo;我只依礼法而行。&rdo;摆出了一副道貌岸然的姿态来。回到家里，郑琰对池脩之说了庆林大长公主关心宗室的话。池脩之道：&ldo;师母这是多虑了，宗室里成材的少，庸人成不了气候。最顶用的那一个，却是一个君子。&rdo;郑琰因问是谁。&ldo;就是前番转败为胜，平了乱民的萧正乾，你不知道么？凡事都依理法而行的一个人，他若能出人头地，对圣人倒是一件好事。&rdo;&ldo;萧……挣钱？&rdo;郑琰下巴都要摔碎在地上了，她还真没顾得上这茬儿，谁给起的名儿啊？要不要这么搞笑？要不要这么坑人？通常情况下，这孩子他爹不是穷光蛋就是葛朗台，可不对啊，挣钱君他家，有这么艰难么？旋即又想到，如果萧正乾真肯帮萧令先，那么，事情似乎有些不妙啊。造化&ldo;以南平郡王之能，萧正乾是得不到爵位的，他这一回立了大功，圣人一高兴，就算这一次没有爵位，连升三级也不是不可能。如今战事频发，正是他建功立业的大好时候，圣人必会重用他，界时封侯有望，功劳再大些，封王也不是不可能。&rdo;池脩之认真地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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