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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向?”聂阳皱了皱眉,只记得那晚不停沿着河流方向东行,早晨也是面朝东方,不曾记得绕过弯子。
“你开始是沿着龙江没错,可你又没抱着我再渡一次水,那是怎么过了金翅河的?”月儿从怀中掏出一个纸包,拆出一块烧饼,想来是早就揣在怀中暖着等他醒来,“呐,喉咙没那么干了吧?来吃点干粮,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醒,不敢留多了。”
聂阳接过咬了一口,明白了转向指的是什么。龙江在翼州境内有条向南支流,也就是月儿说的金翅河,那晚他无心细想,只是一路望水而行,不辨方向,结果跟着金翅河的流向,先往西南绕了一个大弯,最后才折回东路。
也好,真要到了泽州,按顺峰镇的位置,他还要折向西南,斜穿大半个卫州,途经中京都城,平白多费了无数路程。
“这里的人心地很好,哥你放心养身体就是。”月儿怕他噎到,起身又把水碗端了过来。
“你呢?你的伤怎么样了?”聂阳咽下口中食物,侧头看着妹妹问道。
月儿笑嘻嘻的起身站定,回头望了一眼门外无人,刷的一下将那小褂撩起一截,露出肋下一块巴掌大小的乌青,“你看,已经没什么了。挨那一下的时候我还以为骨头断了,醒了后我自己摸了摸,应该只是裂伤,亏得哥哥及时给我上了药。谢家给的伤药,还真挺有效。”
“好好,你快放下吧。”月儿撩的甚高,那掀起的布褂下,几乎看到了一团白生生的物事,沉甸甸露了一个小边,聂阳连忙错开视线,道。
月儿低低笑了一声,将小褂整好,过来坐到聂阳身边,细声道:“哥,我被打到江里的时候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
“当然,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一定会救你的。”聂阳轻轻叹了口气,展臂环住了妹妹的身子,互相依偎。
眼前,不自觉地又滑过了当年的那一幕,赤裸的母亲、横死的父亲、呜咽声被他死死捂在口中的妹妹和几乎咬碎了口中牙齿的他……他晃了晃头,驱走了那些回忆,担心的问道,“也不知道,盼情他们现在是否平安无事。”
月儿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但口气依旧温柔无异:“盼情妹子武功高强,就算敌不过,脱身总不成问题。至于那赵姑娘,她是死是活,又有什么紧要。”说到最后,终究还是对一路与聂阳同寝的赵雨净流露出鲜明不满。
聂阳也不愿对她详说客船底舱炸裂之事,既平添几分不快也于事无补,索性先放到脑后。
但想要暂时忘却对云盼情的担忧,又谈何容易,那被滚滚浓烟吞噬的身影,只要闭上双目,就会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体力恢复大半之后,聂阳总算与渔村中的诸人打了照面。这村子尽是些生性朴实的渔民,拢共不过几十户人家,彼此都沾亲带故,依水傍林,在这金翅河畔与世无争,过的倒也安详平和。
村中大半姓章,连同人数较少的刘、陆两姓,便是这里全部人丁。章姓虽然人多,公推而出的村中领袖却是陆家族长,负责断理村中诸事。聂阳暂住的那间陋室,原本是那位族长次子卧房。那儿子自幼喜好冒险,总想着习得一身武艺闯荡江湖,年纪轻轻,便跟着偶然途经此处的跛脚剑客一去不返,只留下一间空屋、一把木剑和一只他大哥为他编的草蝈蝈。
平时那里总是放些杂物,村里人救下了聂阳兄妹无处安置,这才搬了几件家具过来,腾出地方让他们二人安身。
陆家长子、三子都已娶妻生子开枝散叶,两个女儿一个远嫁他乡,一个嫁入村中章家,这诺一个家中,也就剩下那年过五旬的族长,与他身边的一妻一妾三人而已。
聂月儿与那族长远嫁他乡的女儿年纪相仿,几句柔声细语,便轻易便讨得了那三个寂寞老人的欢心,恨不得将这两人永远留在家中,当作儿女对待。
月儿醒后从不当着人面叫聂阳哥哥,陆家老者自然不疑有他,只当是江湖上的落难侠侣,清处房间后,还特意叫人抬了一张宽敞些的木床,好叫他二人可以共寝。
此前那晚,月儿就是躺在聂阳身旁,搂着他的胳膊香甜入梦。
月儿如此一说,聂阳自然也不好揭破,幸而月儿并未提及自己姓氏,聂阳报上姓名也不会被疑同宗,不好让妹妹背上兄妹同寝的质疑目光,聂阳只得对其他青年投来的艳羡目光照单全收,将错就错认下了情侣之事。
私下本想与月儿好好说清,哪知道她一阵娇笑,紧紧搂住了他臂膀,将饱满柔软的酥胸毫无空隙的贴了上来,布褂之中并无兜衣,他手臂几乎能感觉到似有一颗软中带硬的花苞,正贴着他轻轻摩擦。
还想再做说明,就听月儿抢道:“哥,你那么讨厌我么?只是装作一对寻常男女,你也不愿意么?”
聂阳偏头看去,就见月儿一张俏脸满是委屈,杏眼泪光盈盈,眉心那一抹幽怨直透入他心湖深处,激起轩然大波。
心头一软,他忍不住盖上月儿手背,轻轻抚着,低声道:“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月儿幽幽的望着他,默然片刻,突道:“哥,你我本非兄妹,对么?”
聂阳一怔,心中微感慌乱,道:“我既是……”
他才开了个头,就被月儿抬手捂住了嘴巴,她直直紧盯住他,声音温柔无比,轻轻道:“哥,这世上我只有你一个了。我不理会你有多少妻妾,我知道,我一定是与他们不同的那个。你我不是亲生兄妹,我会如现在这般对你,而就算你我真是亲生兄妹,我也绝不会改变半分。爹娘惨死之时,天地之大,世人之多,却只有哥你紧紧抱着我,保护在我身边。那如今我要爱你,与你同生共死,与他们又有何干?”
月儿目光闪动,恨意微浮,咬牙道:“若是不来烦我,倒也罢了,若是抬出伦常大旗想要将我赶走,莫怪我没学会什么叫手下留情!”
这话她明里在说世间旁人目光,暗里指的什么,聂阳却是清楚无比。他稍觉心惊,想要劝说妹妹几句,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真硬要说和月儿之间仅是纯粹的兄妹之情,怕是连他自己也骗不过去。
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见他们半晌未曾出来的老妇颤巍巍探出了半边身子,唤道:“月儿,来吃饭了,净是腻着情郎,叫你男人饿了肚子,你还要心疼。”
月儿甜甜应了一声,拉着聂阳手便往外走去,笑道:“是是是,到头来还是我自己心疼,多谢陆妈妈提点,我们这就来啦。”
这江边小村平常大概也轻易不见什么外人,这一顿饭,陆家子女都到了不算,还来了几个近亲,足足在围篱小院里坐满了三桌。
被江水泡湿的脏衣早已被热心的老妇洗净晾干,聂阳穿回一身劲装,束好外袍,虽然还是显得有些疲倦,但在这院中已是足够出挑的英俊青年。月儿很乖巧的没有换回本来衣裙,仍穿着陆家女儿年轻时穿过的粗布衣裤,就像这村中出落的一个俏美渔家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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