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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干涩的唇间泄出一道呻吟,聂阳转动了一下脖颈,头痛欲裂,他抬手摸了摸后脑,才想起费力游到近岸之处,却被江流涌动撞上了一块突岩。
若是水势急些,只怕当场就要脑浆迸裂。
我……为何会在江中……月儿!脑中骤然闪过一道霹雳,令他浑身一个激灵,立刻睁开双目,往怀中看去。
怀中紧紧抱着的,确实便是月儿。他这才稍稍安心,连忙起身将面如金纸的月儿平放在地,手指搭上腕脉,将一股真气送了进去。
月儿双目紧闭,唇角还有一丝鲜血,苗条柔软的身子无一处动弹,乍一看,好似已经过世一般。
聂阳五内俱焚,连忙俯身贴到她唇畔,等了一会儿,才感到一股微弱鼻息。
知道她受了外伤在先,江中呛水在后,正是命悬一线的关头,他也不再避讳许多,双手一扯将紧系在腰的绸带解开,匆忙拉松襟口,把湿漉漉贴在身上的内外衣物尽数敞开,单掌运力,贴在她圆润双乳之间,顺着气海将浑厚内力推入肺腑之中。
这种不沿经寻脉的法子极耗真气,才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聂阳额头就已冒出一阵细汗,顶门也蒸腾出微薄气雾。
足足运了五次劲道,他才把闭在气脉之中的江水逼到喉头,他连忙抬起月儿身子,让她垂首向下,小心的在掌心聚起一股内力,波的一声拍在她背后。
“唔……唔、咳咳!”月儿咳嗽两声,唇中涌出一股清水,垂落的双手跟着动了一动。
聂阳抹了把汗,不敢稍停,又将她放倒在地,双手按在纤滑腰肢之上,缓缓向上推起。此时月儿上身几近赤裸,肋侧一片紫红瘀伤触目惊心,他心中一阵刺痛,小心翼翼绕开伤处,往上推去。
双掌自肋中并拢,带着月儿胸腹浊气继续上行,手背不可避免的碰到那两团柔绵弹耸之物,他胸中一荡,连忙凝摄心神,将视线扭向那片伤处。
这次,从月儿唇中涌出的,却是一股污浊腥血。聂阳连忙撕下一块中衣,抬起她后脑将污血擦净,出指一探,原本游丝般的气息总算粗浊了许多。
他这才长出了口气,知道妹妹性命无虞,一番运功,身上衣服已被蒸干,他脱下外袍盖在月儿身上,紧绷的心绪甫一松弛,周身的细小外伤纷纷叫嚣起来,加上精力损耗过巨,只觉四肢百骸无一处不酸软刺痛,登时瘫坐在地,不愿再动。
歇了片刻,他精神稍稍振作了些,起身摸索一番,身上物件大半丢在江中,银票都被泡烂,只剩下几块碎银,火折也已湿透,不可再用。他又往月儿的暗袋中找去,总算叫他找到两个瓷瓶,一个应该是不巧被铁桨扫到,瓶底碎裂,里面丹药被冲刷成黑色残渣,渗在布中。他把另一瓶拿出,打开塞子嗅了一嗅,是女子爱用的清香创膏,虽然效果泛泛,但总算聊胜于无。
掀开袍边,他将那些蜜浆一样的浓稠药膏倒在掌心,细细抹在月儿伤处。那药膏香气扑鼻,也不知放了多少香料在里面,让他甚至怀疑这是否就是用药瓶装了女儿家的香膏。
涂好了药,聂阳起身打量了一下周围,一片碎石浅滩,江边冲积了一层灰泥河沙,沿江还能看到纤夫留下的深深足窝。往里不远,便是繁茂树林,此时已过傍晚,天色昏暗,根本望不清其中情形。
在数里宽的江面上一番随波逐流,总算也是到了对岸,只是不知此刻身处的南岸,到底位于何处。
不论如何,总不能在这江边过夜,水面寒风吹来,他身体精壮倒还无妨,月儿昏迷之中衰弱不堪,必定会大病一场。他俯身脱下月儿身上湿衣潮裙,一并用她外衣包了,两袖打结扎好,自己则脱到仅剩衬裤蔽体,将暖干的衣物一件件套在她身上,用手指按了按伤处,确定她虽然伤及筋骨却并未波及内脏,肋侧胸骨应该也只是裂伤,并不碍及搬动,这才放心将她抱起,搂在怀中离开了河滩阔地。
月儿意识也稍微恢复了些,迷蒙中双手搂住了聂阳脖颈,低低痛哼了几声,仍未醒转。
江边这片密林颇为蛮荒,往里走了不到半里,就已灌木丛生荆棘密布,连条猎人踏出的小径也寻找不到,聂阳无奈,只得折返到沿江一线,心中仔细思量一番,猜测并未漂出太远,总不会东至泽州境内,多半已经身处翼州北界。
沿江向东而去,应该能找到渔村寄宿,身上的散碎银子,总够他和月儿安身。他判断了一下方向,不愿暴露在河滩之上,便沿着林边一路东行。
不曾想,这一走,便足足走了一夜。
一直到天色微明,那仿佛不见边际的森林才总算到了尽头,而近岸处的江面上,也看到了正在撒网捕鱼的小船。聂阳顿时觉得浑身一松,险些软倒在地。
这一晚不曾合眼停步,又抱着昏睡的月儿,他的体力精气早已竭尽,若不是靠着一股意念支撑,他早已倒下。
看着远处离江岸不远的几排木屋,他拖着沉重的双腿费力挪了过去。几个正在补网的渔妇远远注意到他们,站起身惊疑不定的往这边张望。
他尽力又走了两步,张嘴要喊,却觉喉中嘶哑干涩,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只寒枭从身后林间发出一声高亢鸣叫,旭日东升,金光破云而下,正射入他向东而望的双目之中,顿时眼前一阵辉光灿烂,周身的力道被抽的干干净净,再也提不起半分,全部的意识,恍若被丢进一个巨大烘炉之中,炙烤消融。
他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让软倒的身体,垫在月儿身下,不叫她直接摔在这碎石滩头……
意识被仿佛无穷无尽的痛楚唤醒,一股股阴寒真气在经脉中狂舞,让他的身体好象被丢入了玄冰洞窟深处,找不到一丝热气。
王落梅内功天赋过人,又是玄阴之体,炼出的桃花内力深厚异常,赵雨净资质平平,但有玄寒体质傍身,功力虽不精纯,那至阴至柔的女子精元却是混然一气,这两股本已大半化入经脉的真气,此刻陡然失了控制,真如五脏六腑间脱出一条荆棘毒龙,令他腹如刀绞痛不欲生。
身体就在这样的寒痛交加中衰弱下去,他想要振奋精神,四肢百骸却都提不起一点力道,连指尖也无法移动半分。
“哥,哥!”耳边似乎传来月儿焦急的声音,可那声音显得如此遥远,连方向也辨不真切。
一柄硬物抵在他的唇边,能嗅到鲜美的鱼汤香气。他试图张开嘴,但干涩的双唇好象黏在一起,下颌也使不上一点力道。
身子好象被扶了起来,靠在了什么东西上。一股内劲暖洋洋的从颈后传来,试探着想要渡过给他,可那些内力才一行到经脉之中,就被奔涌的阴寒真气一卷而空,化为乌有。
一只手捏住了他的下巴,微微运力,总算让他张开了口,跟着,一勺鱼汤倒了进来。腥香满口,这汤汁意味着力量,意味着生命,他努力想要咽下去,可浑身的肌肉却好像都已被冻僵、麻木,只能绝望的感觉那热汤顺着唇角流出。
这……这就是失去控制的九转邪功带来的痛苦么?将来真要自废武功之时,是否也是要体会一样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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