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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李大人那边那个“柳婷”想必是没有教祁英这边知道,天道支系众多,那个李大人属于另一线,和仇隋位置相近,祁英就算知道此人存在,也不会费心去寻求帮助。
为此邢碎影也曾感到奇怪,天道明明已是如此庞大繁杂的一个组织,主事者却不仅不加整合,还用尽手段让各支系彼此孤立,甚至有同门同派的师兄弟皆入天道,只因彼此所属不同,数年互不知晓的奇闻。也正因如此,这天道里才不知有过多少水淹龙王庙的事情,被淹没在了不为人知的江湖秘闻之中。
不过也正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构成,才给了邢碎影在其中藏身的机会。他也就乐得不去深究。毕竟很多事皆是这个道理——越明白的清楚,就越容易丢了小命。
吴延的确不费什么功夫就查到了祁英落脚的地方,果然不出所料,在洗翎园东苑包下了整整一层。于是最关键的步骤,便成了最困难的部分。姑且不说洗翎园这三处别苑都有董凡的眼线暗藏杀机,光是祁英身边的部下,也足以让他头大如斗。
那帮人轻易不会离开居所,送到他们手边让他们捡到不太现实,若是随便丢到洗翎园门口,恐怕几日后就成了董老板旗下爱将,花枝招展倚门卖笑去了。
思来想去,只有等待入夜后,引出祁英几个部下,勾着他们追到外面,引去僻静之所,发现他留下的香饵,最为稳妥合适。他对自己的轻功倒还有几分自信,唯一担心的就是在洗翎园附近施展轻功逃亡,多半会引起如意楼注意。不过转念一想,被对方发现盯上也未必是件坏事,他们有人看到祁英的部下带回去一个女子,日后听到柳婷的消息,可就可信的多了。
比起前两次下饵,这次可是凶险许多,吴延不敢怠慢,午后便把那女子拾掇停当,搁在一边,自己则精心易容一番,扮成了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模样与邢碎影有几分神似,夜幕下匆匆一瞥的话,足以以假乱真。接着把一套文士青袍收进包袱带上,穿了一身劲装短打,又在那类似邢碎影的模样外上了一套人皮面具,粘了半面虬髯。
不能等到夜深人静,那时出门太过惹眼,吴延一见明月初升,便提上了装着那裸身少女的木箱,举起一串货郎铜铃,走了出去。
算来已有四天过去,那马就算脚程再过不济,聂阳应该也已经到了清风烟雨楼的地界,不知这一条条消息传过去后,谢家的两个怪物会如何看待这个弃下孕妇不顾的年轻影狼。
念及此处,他忍不住微笑起来,不要说谢家兄妹,恐怕就是其余那些狼魂中人,也见不得聂阳如此发疯吧。
想到这里,吴延突然一阵心悸,心中有哪里觉得隐隐不对。他确实是亲眼见到聂阳南下而去,邢碎影追去不曾折返,按说应该不会有误。再加上他收买的那个丫头言之凿凿的确定了头一夜那帮人吵得不可开交,聂阳为了南下甚至与云盼情和慕容极都起了争执,不惜留下一个内伤初愈的云盼情一肩担负起那边的安危……
怎么会有问题呢?吴延摇了摇头,姑且当作是心底紧张而生出的胡思乱想。
为了不让董凡的手下先一步发现,吴延特地选了个离东苑颇有些距离的民宅后院,翻进去把屋内一家五口点倒,将那少女拖出来,摆到了院子中央最显眼的地方,留了记号讯息在一旁地上。
卸了面具,露出与邢碎影神似的面目,吴延套上那身青袍,深深吸了口气,纵身跃上屋脊,猫腰摸向了灯火通明的东苑。
毕竟是寻欢作乐的青楼女闾,除了龟公护院,外围到也看不到什么威胁。吴延观望一阵,还是不想涉险,小心翼翼的绕到了后面花园,等到一个飞云遮月的机会,轻巧的翻了进去。祁英包下的小楼一共四层,上面两层是妓女居所,下面两层则是贵客厢房,一楼稀稀拉拉尚有几个嫖客坐在正厅吃喝,二层花厅则仅有明灯光照,不见人影,想来都已进了房中。
他从楼后攀檐而上,随便选了间屋子,往里望去,倒是没有垂下床幔,屋中也没有女人,只有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男子正在床上盘膝运功。
他再往下一间屋中探去,屋中两个三十岁上下的精壮汉子,正坐在桌边聚精会神的拆解招式。
这帮家伙住进了妓院,却他娘的整晚练武么?吴延没看到预期中的春色无边,心中有些失望,一路找到尽头,探头看去,才算是见到了祁英。
祁英屋中倒是有个女人,看模样,确实是洗翎园的娇花一朵,可她却穿的整整齐齐,跪在了床边,用锉刀小心的磨着祁英的指甲。祁英闭着双目,方方正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把用最普通的麻布缠着刀柄、套着磨得发亮刀鞘的刀,平平放在右手旁边。
吴延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道这江湖传言果然出入不小,这虽然也算是住最好的地方,找最好的女人,可干得却都不是该干的事,而且,祁英也绝对还没有喝酒。桌上的两坛好酒,泥封都还没有打开。
想想也是,要是祁英真的只是个酒色之徒,作为早已明确了身份的天道中人,他恐怕早就在狼魂手上死了十次不止了。吴延微微摇了摇头,最近过于仰仗邢碎影的安排让他自己的判断都有些失常,这让他感到不安。也许今夜的事情结束,他应该好好找个地方,认真反省一下才行。
这么看直接惊动祁英似乎不是个好主意,吴延屏住呼吸,小心的向旁退去,不料他才动了一下腿脚,就见祁英双目骤睁,一把推开了面前美人,右手一翻,寒光四射的刀已出鞘。
吴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双足立刻一瞪,整个人向后跃出。几乎同时,杀气逼人的刀光已破窗而出。肩背一凉,吴延心中大惊,肩头已被斩中一刀,连忙落地顺势一滚,飞身冲向院墙,连回头望一眼也顾不得了。
祁英一刀出手,破窗之声未落,已有三名部下推窗而出,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追向吴延。祁英站在窗边冷冷看着,沉声道:“他们三个去就可以,小心有诈。”
声音有内力相助远远送出,其余人得了命令,也就不再追出。
吴延平日总觉得天道被邢碎影如此轻易的牵引,也不过是群莽撞武夫,多少对这组织有点轻蔑之心,那知道会弄得如此狼狈。
祁英虽然没有亲自追来,赶来的三个部下看轻功却也是难缠的好手,以一敌三加上身上有伤,实在凶险,不敢再存他念,吴延竭尽全力往藏匿那女子的院落飞纵而去,还故意踢落几片碎瓦好惹的街上百姓注目。
若是有如意楼的人看到,那就再好不过。
到了藏匿那少女的院落,吴延特地落入院中,飞身抢进屋内,再从后窗跃出,心想只要那三人有一人留下看到,今晚任务也就能算是成了一半。
果然,再追出来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了两人,这两人轻功不差,内功却已经有些不济,渐渐落的更远。吴延这才心头稍松,开始留意周遭寻一条脱身之路。
不了他才缓了缓脚程,后面那二人又不依不饶的赶了上来,吴延暗暗叫苦,只有抖擞精神再行加力。
若不是怕惹来祁英怀疑,他几乎忍不住要拿出借着邢碎影的帮助混进天道中的那个虚假身份好方便脱身。
正自苦恼,就听破风之声大作,数十道乌光疾飞而出,截向他身后那二人。
其中一个反应极快,抽刀挡下大半,其余也都轻巧躲过。另一个慢了只不过一点,就听一声惨叫,已从房檐之上滚落下去。那暗器多半喂了剧毒,滚下的人还在半空,惨叫便嘎然而止。
吴延心中又是一惊,凝神戒备着跃下街心,一面留意着左右房中动静,一面加快步伐向着城外飞奔。怕自己已经落入别人视线,他特地选了离藏身之处越来越远的方向。
才离开几十丈,身后就远远传来了刚才余下那人的短促痛呼。
紧接着,身后又恢复了平静。
吴延愈发胆寒,索性停下了脚步,转着圈子看了一遍周围,也不知是否心中惶恐所致,仿佛每一个阴暗角落之中,都有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在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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