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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方丈在自己的禅房招待方义,邀请他与自己一起用晚膳。席间,宁远方丈的回答让方义感到异常失落。
吃过晚饭后,宁远方丈又派人请来了柳翁和觉文同方义见面,仍然是在他自己的禅房中。柳翁与方义以及觉文与方义之间的每一句对话,宁远方丈都在一旁认真细听,但并不插言。
柳翁见到方义时,格外惊喜,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面了。方义有时到访龙顶寺时,恰巧柳翁下山去替附近的山民们看病了,两人也就错失良机,失去了一次珍贵的见面机会。
这回倒是巧合得很,柳翁刚好在寺内,没有外出行医。师徒二人久别重逢,似有说不完的话。对于柳翁的每一个提问,方义都如实做了回答。方义的回答让柳翁感到很满意,心情大好。
不过,方义记住了宁远方丈之前跟他说过的那些话,因此在柳翁面前尽量报喜不报忧,不给他增添不必要的烦恼。柳翁从方义口中得知,国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便将他一直珍藏的几本医书拿了出来,嘱咐方义带回去给国元,让国元务必认真阅读,仔细研究。
方义接过了医书,并替国元表示了感谢。他现在都能想象得出国元在见到这些医书时,会激动成什么样子了。
提到穆野先生时,柳翁说,他倒是很想找个时机去东莱山跟师兄见一面,他们已经很久没有面对面坐下来谈心了。
当方义听到柳翁说这话时,心里却有了一些担忧。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直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宁远方丈冲方义使了一个眼色,方义立刻心领神会。
方义笑着告诉柳翁,他那天去东莱山探望穆野先生时,穆野先生刚好也有这种想法,他劝柳翁安心待在龙顶寺,改天他会陪同穆野夫妇一起来寺里探望他。柳翁听方义这么一说,觉得甚好,便答应了,并期待着那一天能够早些到来。
见夜已经很深了,方义担心柳翁的身体吃不消,于是起身送柳翁回房休息。柳翁自从来到龙顶寺以后,今夜是说话最多的一夜,也是睡得最晚的一夜,但他的心情却是极好的。
当方义再次回到宁远方丈的禅房时,只见宁远方丈和觉文两人安静地坐在那里,谁也不说一句话。
方义察觉到,这次他来到龙顶寺,不仅觉得宁远方丈很陌生,觉得觉文师叔好像也变了好些,不再像从前那样,言语中总是容易带着他一贯的弥勒佛一般让人见而忘忧的笑容了。
方义这次到访,觉文是从莫名口中得知的。
当莫名遵照宁远方丈的吩咐来法堂帮他一起整理经卷时,莫名将自己心中的疑惑告诉了觉文。
觉文听了莫名的诉求,也觉得此事蹊跷。但他细细一想后,心里就明白了,这是宁远方丈有意而为。
觉文推测,宁远方丈既然不想让柳翁知道法新方丈已经遇难一事,那么也就极有可能不想让方义知道,以免招惹出什么祸端,看看莫名来到龙顶寺以后的表现就知道了。
莫名来到寺里之后,先是整日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接着说要离开寺院,要独自一人下山去找子修算账,要替法新方丈报仇雪恨。宁远方丈不允许他这样做,一次次地派人阻拦莫名下山,结果莫名不但不肯听话,还和那些师兄弟们动起了手,不慎将其中一个师兄推倒在地,头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鲜血直流,差点丢掉了性命。
幸亏柳翁当时在寺里,才及时挽救回一条性命。针对此事,宁远方丈大发雷霆,下令将莫名带到山门那里罚跪,没有他亲自到场的准许,任何人都不得让莫名起来。
莫名就这样一直被罚跪在山门那里,直到方义的忽然到访。方义和莫名之间的言行刚好被到来的宁远方丈捕捉到了,宁远方丈担心莫名会把不住口风说漏了嘴,急忙跑过来控制住局面,临时给莫名取了一个法号叫无语,这才骗过了方义。
当莫名把心中的困惑说给觉文听时,觉文猜到了宁远方丈的用意,也就只好顺着宁远方丈的意思,帮着一同瞒过方义,不让方义知道法新方丈已经遇难的噩耗。
觉文深知方义的脾性,一旦得知法新方丈惨遭毒手,必定会立马去找子修报仇雪恨,这比莫名独自一人下山去找子修报仇要严重得多,不知道会引发怎样的轩然大波来,实在叫人无法预测,更不敢想象。
觉文心里也明白,纸是包不住火的,方义迟早有一天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眼下宁远方丈不想让方义知道,他也就只好跟着一起演戏,先瞒过方义这一回。
这天晚上,方义住在寺里的一间客房内,可是辗转反侧,一直到深夜都无法入睡。他心中感到非常苦恼,于是披着衣服来到了屋外,独自一人在寺院里来回踱步。
方义只觉心里憋闷得慌,既然无法入睡,那就不如找个人说说话。这时,他想到了在山门处被罚跪的小和尚,无语。
向寺里的一个和尚打听到无语的住处后,方义独自一人来到了无语的房间外面,却不料,正要抬手敲门时,却意外听见了一番让他难以置信的话,顿时捶胸顿足,痛心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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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也像方义一样,已是深夜,却怎么也睡不着,独自坐在房间里,先是发愣发呆,然后便又是痛哭流涕,且一边哭一边对着已故的法新方丈亲手为他缝制的那几件衣服说话,诉说心中的思念与愤恨。
方义站在窗外偷听,听得一清二楚。他这才知道,原来无语就是莫名,就是那个一直陪伴法新方丈在伽蓝幽谷生活的小师弟。宁远方丈当着他的面故意给莫名取名叫无语,只是为了对他隐瞒法新方丈已经遇难的噩耗。
原来,宁远方丈和觉文都在对他隐瞒,难怪他们给他的感觉都跟从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尤其是宁远方丈,居然在他面前表现得那般冷静,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但是,方义还是知道了实情。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时间他只觉天旋地转,踉踉跄跄地离开了莫名的住处,一个人在寺院里到处晃荡,撕心裂肺,泪湿衣襟。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去年在雪天去伽蓝幽谷探望法新方丈,竟是此生此世他与法新方丈的最后一面相见;原来法新写给穆野先生的那封信,竟真的是一封遗嘱;原来他见到的那么整齐干净的伽蓝幽谷,竟是觉文师叔带人去收拾的结果。
方义再也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伤痛,泪水迷蒙了双眼,趔趄着迈步向前时,在寺院一个拐角处不慎跌了一跤,随后便趴在那里痛哭流涕,伤心不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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