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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七回过神,一把挥开,斥道:“你干什么!”那人吓一跳,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拉不下脸来,直着脖子反口:“你摸也摸过了,换我摸一下不成么?这娘们儿……真他妈的骚!”忽觉理直气壮,吞了口馋涎,想狠狠一握,品尝一下这绝美的胴体。
“别乱来!”
吴老七想起劳有德闯的祸,无名火起,顺手推了那人一把。那人恼羞成怒,大声道:“老子偏来!她是你相好的,你这么着紧?”吴老七一愣,怒道:“我又不认识!”那人狠笑:“那老子干了她也不关你事!”居然真的去解裤头,旁边原本要劝架的都笑起来,现场的气氛突然变得很怪异。
这些越浦衙差绷了几天几夜,意志体力已濒临崩溃,女子的出现就像天上掉馅饼,能不能吃、可口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极其荒谬的情境恰恰是一处突破口,一旦有人带头宣泄,便可能群起效尤。
带头的那衙役景山见他没敢犯众,不禁露出凌人狞笑;长相虽与劳有德全无相类,不知为何竟有着极其相似的神气。他大笑着褪下裤衩,掏出腿间的丑物,把手伸向女郎修长的大腿。
“住手。”
吴老七一悚,慢慢转头,见一抹黑影由溪中升起,土崩般哗啦啦地淌着水流,一步一步走上岸来。那人的声音并不大,低沉而沙哑,吴老七却听得清清楚楚;逆着光看不见他的表情面孔,只见他身前俱是一片黝黑,两只眼睛精亮怕人,迸出的光芒宛若实剑,牢牢将众人钉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你的脏手敢碰她一下,我便剁了你,听见没有?”那人沉道,气势宛若鬼神,单掌抓着右臂“喀喇、喀喇”连转两下,将扭曲的肘腕送回原位,仿佛不知疼痛。
众人魂都飞了,眼睁睁看他走近、弯腰抱起女子,缓步迈向林中,竟无人敢稍置一词。蓦地一阵淅沥水声,尿水的臊味冲入鼻腔,却是那人走过身畔时、景山吓得失禁,稀哩哗啦尿了一地。
但谁也不敢取笑他。那人的声音、模样,还有几可杀人的眼神……简直不像是人,还好是对着景山说话,要突然转头四目相对,谁也不敢担保不尿裤子。
最先回过神来的还是吴老七。然后他就看见男子行经之处,一路迤逦的骇人血迹。
“等……等等!”他忍不住大叫:“你受伤了……喂!这样会死的──”话还没说完,身畔一人疾风般掠过,手里不知何时抄了块石头,迳从男子后脑击落!
“直娘贼,教你吓唬爷爷!”男子连同怀中玉人应声倒地。以他伤势之重、流血之多,还能说话行走,已是不可思议;被人从身后忽施偷袭,自无余力抵抗。
景山一手拉着裤头,不好弯腰殴打,只胡乱踢着倒地不起的男子,吐出一长串污言秽语。吴老七敏感地察觉气氛又变,其他人已从先前荒谬的情境中抽离,开始觉得不对,他灵机一动,上前拉开景山,大声道:
“好了好了,别闹啦,快将裤子穿起来!”景山狠狠瞪他一眼,吴老七却未如先前般退缩,而众人听得“将裤子穿起来”,爆出稀稀落落的嗤笑。景山意识到自己沦为笑柄,赶紧七手八脚遮丑,口里却不肯轻饶,怒淬道:
“那个不能干,这又不能打!吴老七,你成头儿了是吧?”吴老七正色道:“将军说了,“后功抵前过”。除非你再不想回越浦,否则这两人便是咱们的“功”,谁要打坏了,就是跟所有人过不去。”“你扯的吧吴老七!说什么鬼话?”景山本欲叫嚣,却见众人无意附和,俱等吴老七解释,只得悻悻然闭上嘴。
“将军这么费事要搜遍越浦附近大小水脉,只为找两个人:典卫耿大人与染苍群将军的女儿,恰好是一男一女。”吴老七一指地面。
“你怎么知道就是这两个人?”有人忍不住质疑。
“我不知道。”
吴老七摇头。“但不管是不是,这都是回越浦的金字牌。咱发现了可疑之人,派人通报一声,将军必命我等将人送返。如此一来,至少有一半的人能提前回去,补给衣食银钱,再回瓠子溪来。万一这两人还真是,老天在上!这可是大功一件,大伙都得救啦。”
众人一想有理。便是误认也不算什么错,蒙中却是大功,如此上算的买卖,傻子才不做!至于该派谁回城通报──
“我去!”景山没等同僚反应过来,一溜烟便往山下去,将众人的叫骂全抛在脑后,片刻便跑远了。吴老七陪着大家骂了一会儿,知这人从此在小圈圈里再无影响力,而他本意就是支开这厮,这下倒是一石二鸟,两尽其妙。
这女子既动不得,多看也只是窝火而已,众衙差摸摸鼻子一哄而散,扎排的扎排、削木的削木,继续延伸着简陋的棚遮,希望在巡山的军士抵达之前,让它看来更像一处哨所驻地,而非伐木山客的工寮。
棚子的造工粗糙难看,只有两面有墙──说是屋墙,其实就是两块大约一人多高、捆得歪七扭八的大排,较宽的一块长逾九尺,还是由吴老七独力完成,他自小在舟中长大,打绳结网多有涉猎,即使生疏,仍非同僚可比;另一块花了两个人整整一天,只得吴老七的一半,两块木排以直角面溪相交,勉强组成丬面屋角,朝向密林的后半面自是空空荡荡,但众人辛苦之余回头一瞥,总能安慰自己“看来还挺像屋子的”,略收鼓舞之效。
“喂,老吴!干活啦。”一名衙差扔给他一捆藤蔓搓成的克难绳索,咂嘴道:
“你要能用眼睛揉那对奶子,怕都肿成两只西瓜啦,还看!”众人尽皆大笑。
吴老七没理他,双手抱住藤索往身畔一放,解下脏污的外褂掩住女子赤裸的胴体,仔细端详男子面貌。他该是见过耿典卫的,只是当时大人由给谷城骑队簇拥着,隔了层层兵甲间,并未细瞧,此际竟想不起他的眉眼形容,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交了好运。
远处“啪嚓”一声细响,似有人踩断树枝,抬见一抹熟悉的娇小身影出现在林径彼端,却是那农家的女儿。
“你──”吴老七话才出口,见农女表情惊恐,提着藤篮的手不住颤抖,细颈边上掠过一抹金属钝光,却是横架着青钢朴刀,被人推着走了出来。
“干什么呢!什么人?”衙差们发现情况不对,来不及取兵器,纷纷擎起钉槌粗枝,散在周围,遥遥将农女连同她身后之人围住。吴老七伸长脖子仍看不清来人形影,机警地守着地上的男女不敢动,悄悄反握腰后的匕首。
“官爷休忙,咱们弟兄也没别的念想,只消把地上二位交出来,大伙儿清平无事,岂不甚好?”林翳中透出一把粗豪嗓音,听似一般绿林人物。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衙差们欺他孤身一人,也不在乎农女死活,大声道:
“你奶奶的!大爷升官发财的门径,哪一路的人马敢要?”那人笑道:“我大东川七堡八砦九联盟万儿众多,官爷问的是哪一路?”为首的官差面色微变,兀自强笑:“你真有忒多人马,犯得着押──”后头的“人质”二字尚未出口,但听林间窸窸窣窣,乌影幢幢,怕无上百也有几十号人了。怎么他们在山上待了这么多天,竟不知摸进一处土匪窝里?
吴老七勉力抑住牙关敲击,唯恐同僚胆气一寒,休说什么农女、典卫,悍匪们蜂拥而上,一家伙全部宰光,大声道:“你们……你们敢袭击官差,不想我等早已派人回报,谷城铁骑转眼及至,有种的别跑,同镇东将军斗上一斗!”衙差们听得振奋起来,攘臂附和,一时声势颇豪。
那人笑道:“回报之人在此,官爷们别生分,一块儿亲近亲近!”呼的一声掷出一物,形如圆瓜,落地连滚几匝,张口眦目、血犹未干,竟是景山的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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