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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凶险（第1页）

县衙送来了两个虞郎，顺便也将赵平安与王盘送到了鄱阳湖边。

这里已是柴桑县治下，小满特意为赵平安与王盘从里到外更换了衣着，赵平安更是换了一身大花缎袍。三人束了发，戴上了黑色幞头。整理打扮一番，赵平安已是没了山里樵夫的样貌。王盘撑开双手打量了自己一番，嘴角已是咧开，对赵平安道：“常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没想到我王盘有朝一日也能穿稠裹缎。不要脸的，这衣服不便宜吧？”

小满笑着纠正道：“喊错了，要叫赵三郎君。今次去金陵，我俩都是跟班。”

“赵三郎君？”王盘“嗤”一下笑了起来，“他也配！你我谁不比他大？凭甚他是郎君，咱两个是跟班？”

“少说些没用的，这一路不止我三人，上了船后少说，少看，别惹事。”赵平安给自己缠上了飞云带，挂上了杜小满递过来的一块玉珏，展了展袖袍，除了手黑一些，倒也像那么回事。

三人在湖边等了半个时辰，才见一艘带着船篷的小舢板靠了岸。

那船篷上挂着一只白灯笼，便做接头暗号。

王盘寻思着船也坐不了多少人啊，于是问道：“是这艘？这艘船能去金陵？”

赵平安与小满都没接茬，于是三人鱼贯上了小船。船上烧了一炉炭火，火上坐着一口瓦罐，罐子里咕咚咕咚正在炖着鱼汤。

那船家拿出三只碗一只瓢递了过来，一句话也没说便离开了船篷，用竹篙将船撑离岸边，随即摇桨驶离。

三人在岸上吹了许久的冷风，此时在船舱里喝了几碗鱼汤，烤着炉火，身体才暖和了过来。

喝完鱼汤，小满放下碗，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封着火漆的信。信封上没写一个字，小满道：“这是霍县丞让我交给你的，金陵有个怀恩坊，你只需将信件交于一个叫诸碟的人，他会告诉你要将货物送到哪。”

赵平安接过信件，对着炉火照了照，里边薄薄两张纸。

王盘见小满神色隐秘，不由心生疑惑，开口问道：“不过是送趟粮食，为何要弄得如此神秘？”

小满看着王盘，想了想，说：“原本这趟差事，霍县丞是要亲自来与你们交代的。但江北新军营地建设事杂，江州府又将他也抽调去了，临走时告诉我说，这件事除了我们三个之外，不能让任何人知晓。其中具体缘由其实我亦不知，而且我也得提醒你们，此次送货，虽然平安是交货人，但也须掩盖身份，不能让人知道你们是顾县县衙的人。”

“你不去？”赵平安问。

小满摇摇头，“我另有去处，咱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上了船后就要分道扬镳，咱们各自珍重吧！”

“行！”赵平安见小满确实也不是一个知道内情的人，便摁下不问。

霍县丞拜托赵平安运几船粮食去金陵，确实也说过一些其中的关系。金陵是江东的前哨，贼军顺运河南下，已达徐州，徐州又是淮南道的东北门户，营州军一旦攻占徐州，运河、长江水系发达，江淮的泗州、楚州、扬州便岌岌可危，金陵作为江东桥头堡，便如江州与江南的作用。

贼军一旦突破江东的防线，那江南的侧翼就完全暴露。此去金陵，名义上是为了运送潭州来的粮食。但以赵平安对江南东西两道的了解，这里在南北朝时就已经是鱼米之乡，衣冠南渡之后，金陵以南无论人口，还是财富，都不是江南西可比的。潭州的米粮，原本是运往江汉的，卢县令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是要转运送去金陵。

可金陵是大唐的粮仓，太平仓十几座，完全能支持金陵两到三年的军粮用度。卢县令与霍县丞这借口，多少有些遮人耳目的嫌疑。

赵平安问霍县丞，此事除了卢县令，可还受何人指派？

霍县丞摇头，此事除了卢县令，旁的州府，甚至沛郡王，都不知情。

几船粮食而已，不至于如此神秘。江南道军粮调度事宜，战时已受淮西沛郡王府下节制。卢县令绕开沛郡王私运军粮，难不成他想造反？

赵平安这几日都在想这件事，所以多少有些心不在焉。只是霍县丞也不明着与他说这其中利害，只说这关系到大局，你不需要知道什么内情，但有吩咐，照做便是。天塌下来，自然有人替你顶。等这件事办妥，回了顾县，你赵平安便就是卢县令的左膀右臂，往后不说飞黄腾达，生活无忧总是可以的。

末了，霍县丞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赵平安一眼，那眼神，让赵平安呆在船篷里想起来都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怎么了？还冷啊！”王盘见赵平安又陷入了沉思，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