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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郁闷。
墨承意那把往常用得顺手的小毛竹扇忘了拾,遗落在那条小巷。如今没扇子可以任他消遣,他只能去消遣柳垂泽。
二人穿过石桥,步入朱红曲廊,推开东院君子阁,便是柳垂泽的寝室。
墨承意背手进入,目光放在案几窗外那片玉兰汉白,展颜笑了笑。
这前不久,一致的情景夜色,他提出在此留宿还被拒了。
察觉到身侧欲语还笑的眼神,柳垂泽下意识也转身回望,迎面受到那宛若要将他拆吃入腹的目光,脸上一热,慌忙转回去。弯腰添香。
在柳垂泽掀兽炉盖时,墨承意长腿一跨,单腿倚坐在窗框沿,另一条腿垂在室里,黑靴踩着檀木。他这般坐姿像是又要翻窗的前兆,但直到柳垂泽添完香打算煮茶,他都纹丝未动。
他盯着那清瘦淡黄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突然朗声道:“柳大人,今夜我可是能在你府中留宿了吗?”
柳垂泽取下发冠,长发散落披于肩头。闻言再次转过身去,借着空明天光看清了这个人脸上无意遮掩的笑颜,也哑然失笑道:“若你不嫌床榻硬的话。”
墨承意跳下窗,大步流星靠近柳垂泽,俯身将唇凑至其耳后,用气音缓缓道:“我没关系啊柳大人…还是说,你其实不希望你我同床而眠?”
柳垂泽短暂静默,而后面不改色:“从何谈起。”
“看你表情很勉强呀,”他抛下话头,双臂抬起,动作堪称温柔地缠住柳垂泽细腰,下巴搭在其肩颈,调笑道,“若是你认为不妥当,我大可以委屈自己一夜,暂且休寝于柳大人府中树上。不过既是如此,也拿不准我是否还会观察柳大人的睡姿了。”
这么禽兽不如的念头是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柳垂泽侧脸,感叹于他的厚颜无耻:“那便一起吧。”
“好呀。”墨承意笑嘻嘻地道。
月上重楼,淡光洒进君子阁,于檀木案几与珠帘凝结成多层霜白。烛火熄灭,安神香薄烟窈窈,穿透珠帘青帐渗入他们二人之间,永不消散。
深夜微凉,即使覆着被褥也仍是能被冻得四肢冰冷。墨承意侧躺外沿,右臂被柳垂泽枕着,整个人翻躯而眠,近乎是将柳垂泽拥入怀中。
以往他的睡眠质量差到令人发指,现如今身边多了个人,尽管有燃安神香助眠,对他而言也是并无益处。
借着残余的光源,墨承意抬起左手,指尖戳了戳柳垂泽眼尾那颗嫣然,无声弯眼。
他之前不过只是语辞含糊道了些模模两句的话话,其中真假甚至都还未考究,他便一点疑问也没的信他了。
原来柳垂泽竟是这般爱慕原主。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到欣慰,还是该替他们的感情线感到可惜。
墨承意止不住笑意,笑着笑着便垂下唇角,浅色的唇绷成一条直线,眯起琉璃色的眸,在一片漆黑中观他良久。
憋在胸腔中的一口气,终还是难以自控无声叹了出来。
第二日起身时,墨承意早就先行离开了。
斜阳若影,柔和却刺眼非常。
柳垂泽抬手挡着朝霞灿光,眯了眯眸,脑中还稍显混沌。
偏头一看,身旁已然空了。
柳垂泽:“……”
他沉默须臾,片刻,坐起身来。
背抵床头镂空雕花,双手交叠,无声无息看着身旁空了已泛着凉意的位置足有半个时辰。彼时春风沾雨露吹了进来,吹得他眸光逐渐暗淡,吹白了脸色,吹疼了眼眶。不多时,唇角微弯,自嘲地淡笑起来。
“君心难测。”
柳垂泽垂眸,盯着掌心纹路,嘀咕道:“……其实你没有这个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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