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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 咒语（第6页）

class=body“是，你以为她能在五年中一直伪装自已？她就是那个样子，纯真文静，像个天使。她没有伪装任何东西，包括对你的爱情，都是真实的。”

class=body“那她就能够进行这样残酷的欺骗？！五年了，一直这样不露声色！”

class=body“你怎么知道她不露声色？从五年前那个雨夜第一次见到你时，她的心灵就被忧伤笼罩着。她并没有掩盖，这忧伤在五年里一直伴随着她，就像永远播放着的背景音乐，在五年间一直没停，所以你觉察不到。”

class=body现在罗辑明白了，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是什么触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东西，使他觉得整个世界对她都是一种伤害，使他愿意用尽一生去保护她。就是她那清澈纯真的目光中隐藏着的淡淡的忧伤，这忧伤就像壁炉中的火光，柔和地拂照在她的美丽之上，真的像背景音乐般让他觉察不到，但悄悄渗入到他的潜意识之中，一步步把他拉向爱情的深渊。

class=body“我不可能找到她们了，是吗？”罗辑问。

class=body“是的，我说过，这是PDC的决议。”

class=body“那我就和她们一起去末日。”

class=body“可以。”

class=body罗辑本以为会被拒绝，但同上次他要放弃面壁者身份一样，萨伊的回答几乎无缝隙地紧跟而来，他知道，事情远不像这个回答那么简单，于是问：“有什么问题吗？”

class=body萨伊说：“没有，这次真的可以。你知道，从面壁计划诞生起，国际社会就一直存在着反对的声音，而且，不同的国家出于自已的利益，大都支持面壁者中的一部分而反对另一部分，总有想摆脱你的一方。现在，第一位破壁人的出现和泰勒的失败，使得面壁计划反对派的力量增强了，与支持力量处于僵持状态。如果你在这时提出直达末日的要求，无疑给出了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折中方案。但，罗辑博士，你真的愿意这样做吗，在全人类为生存而战的时候？”

class=body“你们政治家动辄奢谈全人类，但我看不到全人类，我看到的是一个一个的人。我就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担负不起拯救全人类的责任，只希望过自已的生活。”

class=body“好吧，庄颜和你们的孩子也是这一个一个人中的两个，你也不想承担对她们的责任吗？就算庄颜伤害了你，看得出你仍然爱她，还有孩子。自从哈勃二号太空望远镜最后证实三体入侵以来，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人类将抵抗到底。你的爱人和孩子在四个世纪后醒来时，将面临末日的战火，而那时的你，已经失去了面壁者身份，再也没有能力保护她们，她们只能和你一起，在地狱般的生活中目睹世界的最后毁灭，你愿意这样么？这就是你带给爱人和孩子的生活？”

class=body罗辑无语了。

class=body“你不用想别的，就想想四个世纪后，在末日的战火里，她们见到你时的目光吧！她们见到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个把全人类和自已最爱的人一起抛弃的人，一个不愿救所有的孩子，甚至连自已孩子也不想救的人。作为一个男人，你能承受这样的目光？”

class=body罗辑默默低下头，夜雨落在湖边的草丛中，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无数声倾诉。

class=body“你们真的认为，我能改变这一切？”罗辑抬起头问。

class=body“为什么不试试？在所有面壁者中，你很可能是最有希望成功的，我这次来，就是为了告诉你这个。”

class=body“那你说吧，为什么选中我？”

class=body“因为在全人类中，你是唯一一个三体文明要杀的人。”

class=body罗辑靠着柱子，双眼盯着萨伊，其实他什么都没看见，他在极力回忆。

class=body萨伊接着说：“那起车祸，其实是针对你的，只是意外撞中了你的女友。”

class=body“可那次真的是一起意外车祸，那辆车是因为另外两辆车相撞而转向的。”

class=body“他们为此准备了很长时间。”

class=body“但那时我只是个没有任何保护的普通人，杀我很容易的，何必搞得这么复杂？”

class=body“就是为了使谋杀像意外事故，不引起任何注意。他们几乎做到了，那一天，你所在的城市发生了五十一起交通事故，死亡五人。但潜伏在地球三体组织内部的侦察员有确切情报：这是ETO精心策划的谋杀！最令人震惊的是：指令直接来自三体世界，通过智子传达给伊文斯，这是迄今为止，它们发出的唯一的刺杀命令。”

class=body“我吗？三体文明要杀我？原因呢？”罗辑再次对自已有一种陌生感。

class=body“不知道，现在没有人知道，伊文斯可能知道，但他死了。谋杀指令中‘不引起任何注意’的要求显然是他附加的，这也进一步说明了你的重要性。”

class=body“重要性？”罗辑摇头苦笑，“您看看我，真的像一个拥有超能力的人吗？”

class=body“你没有超能力，也别向那方面想，那会使你误入歧途的！”萨伊抬起一只手以强调自已的话，“对你早有过专门研究，你没有超能力，不管是超自然能力，还是在已知自然规律内的超技术能力，你都没有，正如你所说：你是个普通人，作为学者你也是个普通的学者，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至少我们没有发现。伊文斯在谋杀令中附加的要求：不引起注意，也间接证明了这一点，因为这说明你的能力也可能被别人所拥有。”

class=body“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这些？”

class=body“怕影响到你可能拥有的那种能力，由于未知因素太多，我们认为最好能让你顺其自然。”

class=body“我曾经打算从事宇宙社会学研究，因为……”这时，罗辑意识深处有一个声音轻轻说：你是面壁者！他是第一次听到自已的这个声音，他还仿佛听到了另一个并不存在的声音，那是在周围飞行的智子的嗡嗡声，他甚至好像看到了几个萤火虫般迷离的光点。第一次，罗辑做出了一个面壁者应有的举动，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只是说：“是不是与这个有关系？”

class=body萨伊摇了摇头，“应该没有关系，据我们所知，这只是你提出的一个科研选题申请，研究还没有开始，更没有任何成果。况且，即使你真的从事了这项研究，我们也很难指望得到比其他学者更有价值的成果。”

class=body“此话怎讲？”

class=body“罗辑博士，我们现在的谈话只能是坦率的。据我们了解，你作为一名学者是不合格的，你从事研究，既不是出于探索的欲望，也不是出于责任心和使命感，只是把它当做谋生的职业而已。”

class=body“现在不都这样吗？”

class=body“这当然无可厚非，但你有很多与一名严肃和敬业的学者不相称的行为：你做研究的功利性很强，常常以投机取巧为手段，哗众取宠为目的，还有过贪污研究经费的行为；从人品方面看，你玩世不恭，没有责任心，对学者的使命感更是抱着一种嘲笑的态度……其实我们都清楚，对人类的命运你并不关心。”

class=body“所以你们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要挟我……您一直轻视我，是吗？”

class=body“通常情况下，你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承担任何重要职责的，但现在有一点压倒了一切：三体世界怕你。请你做自已的破壁人，找出这是为什么。”

class=body萨伊说完，转身走下门廊，坐进了在那里等候的汽车，车开动后，很快消失在雨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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