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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昭仪和李治回到了太极宫。
一路上,李治一直沉着脸不说话。
马车上,武昭仪微若无声地叹了声气,然后轻轻地抱住李治,安抚地抚摸着他的脊背,“陛下,没关系的。我们再等等,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做很多事。”
李治将头埋在武昭仪的肩膀上,呼吸着她身上令人沉静的熟悉味道,闷闷开口,“朕这个皇帝做得……”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语气中却难掩挫败。如果只是他一个人,可能已经习惯了忍耐,但是有武昭仪安慰,他便压抑不住翻涌的情绪。
武昭仪继续温柔地安慰,“陛下,仁善是您的美德。您无需因为他人利用您的仁善而感到难过。”
李治心里又酸又软,用埋着的脸蹭了蹭武昭仪的肩膀,“媚娘,还是你懂我。”
武昭仪沉默片刻,随后像下定决心一样掰正李治的身体,看着他的眼睛,满脸认真,“陛下,臣妾愿为您分忧。”
李治还沉浸在武昭仪的温柔乡里,突然听她这么说,一时没反应过来,“媚娘,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为朕抚育子嗣,制衡后宫。”
武昭仪眼睛里盛满温柔和关怀,语气却冷静且坚定,“陛下,臣妾还能做得更多。陛下本性仁善,为人所欺。那臣妾便做您的利剑,为您的仁善裹上锋芒。”
李治从来都知道武昭仪的果决和棱角,也正是爱她的有主见和勇敢,尤其是这样的果决和主见包裹着对他的温柔。
所以,现在听武昭仪说出这番甚至可以算是大逆不道的话,李治只是叹息,“媚娘,此并非易事。”
武昭仪依旧坚定地看着李治,“臣妾知道不易,但仍想一试。”
李治和武昭仪沉默对视。半响,他叹息一声,“想做就去做吧,只要别太出格,朕都会护着你。”
武昭仪的脸上绽放出笑容,“谢陛下,臣妾知道分寸。”
李治将武昭仪拥入怀中,嘴上叮嘱着“小心行事,勿要莽撞”,心里却放松了许多,脸上也浮现了笑意。
次日,李治收拾妥当后,告别了武昭仪和孩子们,照常上朝去了。
武昭仪让宫女、太监们带着孩子们出去玩儿,又挥退其他守着的人,只留下杨春花。
杨春花看着心情还不错的武昭仪,心里其实是有些疑惑的。
昨日,作为武昭仪的贴身侍女,她也在前往长孙无忌府邸的行列,也就见证了史书上所写的李治贿赂长孙无忌,却无功而返的场面。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那位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首,辅政元舅。长孙无忌也果然像她想得那般机智敏锐,雍容大方,难掩迫人气势。他四两拨千斤地应对了李治的试探,还收下了李治的封赏。
只是明明李治是带着怒气上车回宫的,武昭仪也面露忧愁。却在到宫里下车的时候,李治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心情还变得不错。武昭仪也面含笑意,一副恬静轻松的模样。
武昭仪的心情确实不错。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此行不太可能按着李治的设想走,毕竟面对仁弱被动的帝王,权倾朝野的外戚权臣怎么会主动给他成长的机会,当然是保持现状最好。她只是想看看现在的君臣失衡到了何种程度。
几年不见,长孙无忌比武昭仪当才人的时候老了不少,却威压愈重。武昭仪也是经历了太宗和李治两个皇帝的老人了,在她看来,相比于面对太宗时的谦和恭敬,长孙无忌面对李治时虽然表面谦和,内里却没有多少恭敬,甚至隐约还有作为舅父的长辈姿态。
不过这样也好,长孙无忌对李治越是教导多于顺从,越是将李治推向她。自此,皇后一日不换,扎在李治心里,时刻提醒他弱势于臣的刺就不会拔除,会时刻让他难受甚至愤懑。
武昭仪微笑着修剪着盆栽,剪除多余的枝叶,欣赏自己的作品。“春花,皇后近来如何?”
杨春花回想了一下隔三差五便要沟通感情的各宫侍从口中的信息,“自六皇子(李贤)出生后,皇后愈发忧虑严苛,多有怒气。柳夫人往来宫中的时候也多了。”
“柳夫人。”武昭仪玩味低语,随后对杨春花说,“皇后焦虑难安,难免受人蛊惑,嘱咐皇后身边的侍从们仔细些,莫要出现前朝孝武陈皇后之祸。”
杨春花闻弦知意,再一想读过的《汉书》。行了,她这就安排王皇后走陈阿娇行巫蛊之术的老路。
西汉孝武陈皇后,陈阿娇多年未育无子,嫉妒受宠的卫子夫等妃嫔,为获得圣宠,在巫女楚服的帮助下行巫蛊之术。事情败露后,汉武帝下令彻查,楚服当街斩首,陈阿娇被废,牵连及诛杀三百余人。(《汉书·外戚传》)
此方法虽老套,但胜在好用,关键在于皇上的主观意愿。而现在,李治已经允许武昭仪做一些事。
于是,下面就是一些老套的剧情。杨春花找到了皇后宫中策反的小太监,趁着清理内务的时候,在皇后寝室里藏了背后写有武昭仪姓名和八字的黄纸小人。
然后,另一个“良心未泯”的小太监在清理内务的时候发现了这张小人,遂向武昭仪告发此事。武昭仪闻言大惊失色,不可置信,求助皇上。
皇上得知后惊怒,却在小太监的指证下,确实在皇后寝室坐榻的脚踏背后找到了这张小人。尽管王皇后同样惊怒,极力表示自己不知情,是被人陷害。但是实证在前,加上王皇后和武昭仪的争斗无人不知,而显然皇上更信任武昭仪。
不过,因为皇后多年来并无过错,此次应是被人蛊惑,皇上仁善,决定此次不追究皇后,只是从此禁止其母柳氏进宫,给皇后灌输不正确的思想。
其舅父柳奭因和其母柳氏为亲姐弟,平时又交往甚密,受到牵连,由中书令贬为遂州刺史。后因为言语失当,妄言皇室私密,被人举报后,再贬为荣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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