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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贾扎勒气得脸色铁青,灰白丝微微颤抖,“德尼孜,你放肆!”她声音沙哑,带着老师的威严,却掩不住内心的震怒。
杜尼娅上前一步,明艳的脸庞上闪过一抹不屈的光芒:“郡主,等主子到了咱这儿,是该派她俩去侍寝了!也让她们长长记性,看以后还敢不敢甩那副嘴脸。”她语气清脆,略带几分玩笑的调皮,眼中却藏不住对贾扎勒与哈勒麦的厌意,那灵动而锋利的神色,犹如跃动的火苗,在沉寂的书房里点燃了暗流汹涌的火气。
“放肆!”哈勒麦猛地前踏一步,黑袍翻飞如惊起的乌鸦,一声怒喝仿若雷霆震堂,“一个下贱的奴婢,竟敢在本祭司面前妄议侍寝之事,简直是恬不知耻!”她的声音低沉却有力,宛如风暴前夜的滚雷,带着神职者特有的冷峻与威势,“郡主,请准我训诫这两个目无尊长、口出狂言的奴婢,免得她们坏了内廷礼仪!”
古勒苏姆却只是轻轻一笑,眉梢眼角尽是揶揄之意:“哈勒麦祭司,我们天方教可没有宗教裁判所——你摆出这副阵仗,是打算改行当审判官了吗?至于侍寝之事,她本是内廷女官,在本郡主面前分派人选,本就是职责所在,哪来‘恬不知耻’一说?真要较真,就算把她送上沙里亚法庭,又能定得了什么罪呢?
古勒苏姆话锋一转,视线落在杜尼娅身上,语气里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戏谑:“说到底,杜尼娅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德尼孜自从侍奉过艾赛德后,对待他的神情可不就柔和了许多?看来侍寝,的确能化解男女之间的隔阂、拉近感情啊。”古勒苏姆说罢,回头朝德尼孜一笑,眼中含着笑意,却又透出一股看透人心的调侃。
德尼孜一愣,耳根微红,俏脸泛起几分羞意,却也不退让:“郡主,我敬重主子,是时间久了,看到了他闪亮的人品,是自内心的,才不是因为……侍不侍寝。”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明眸中却涌出一抹坚定之色,少女的娇羞与忠诚交织在一起,使她的辩解虽带羞涩,却不失清澈之意。
这时,贾扎勒猛然一掌拍在案几上,沉沉一声震颤,案上茶盏微倾,瓷响如寒钟。她苍白的手指微颤,灰白丝随之抖动:“够了!郡主——若要我为那个小毛孩侍寝,我宁肯自刎于此!”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决绝,眼中闪过对李漓的轻蔑与愤怒。
哈勒麦脸色铁青,怒意难遏:“杜尼娅,你用这等污言秽语污蔑圣职,我会如实上奏巴格达宫廷——你就等着被夺了职籍,革了名号吧!圣职女官,可不是你这种专门用来给人放洗澡水的婢女能放肆诋毁嘲讽的对象!”
“对!”贾扎勒尖声附和,目光像刀锋一般掠向杜尼娅,“我来郡主身边之前,原是太后娘娘的陪嫁女官!我这就写信求太后娘娘主持公道!杜尼娅,你别仗着郡主宠信,就敢目无尊长!你就等着被调回巴格达,去陪着那些冷宫里的老物件一起慢慢熬死吧!”
杜尼娅脸色骤变,一时语塞,原本那点火气已被羞辱与惊惧压得快哭出来,她意识到自己方才言语太过,已生懊悔之意,却骑虎难下。
古勒苏姆缓缓转身,眼神如雪山冷月,寒意直逼心脏。她那双曾温柔如水的眸子,此刻却仿佛冻结了整座书房的空气。她声音低沉,却如寒霜之刃,每一个字都锋利得足以切肤:“好啊!很好!”她停顿片刻,视线凌厉地扫过贾扎勒与哈勒麦,“这可是你们提出来,要用巴格达内廷的规矩,来给杜尼娅治罪是吧?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讲规矩,那就按你们嘴里的规矩来办。”
古勒苏姆缓缓走上前一步,步伐从容,宛如判官临案。她的长袍在火光中轻曳,脚下的地毯仿佛都因她的威势而微微颤动。她语气平静,却一字千钧:“艾赛德,是陛下亲赐的驸马,是我——古勒苏姆的夫君。无论他曾做过什么,只要陛下未曾明旨剥夺他的身份,他就是你们的主子。若有一日,艾赛德亲临恰赫恰兰——你们两个。要么,依礼侍寝。要么,跪地自裁。你们自己选。”
古勒苏姆顿了顿,唇角微微一翘,似笑非笑,笑意中却不见一丝温存,只有一抹森冷的锋芒:“你们都是巴格达内廷出身,难道忘了吗?代主侍寝,是每一个塞尔柱内廷女官的分内职责。无论你是教习,还是祭司——只要我一句话,将你们送进主子的寝帐,那一刻,你们的身份对主子来说,便无任何分别了。若你们对此有所不满,尽可搬出太后娘娘来压我。我也正想看看,太后娘娘是否真会为我命自己的宫人侍奉其夫君之事,而来训斥我?”
古勒苏姆轻轻抬眸,目光冷冷掠过哈勒麦与贾扎勒,语气由淡转寒:“说到底,你们不过是看我不顺眼罢了。真有这般不快,也不必强撑,尽可上书太后,请旨调回巴格达。懿旨一下,你们收拾行李便走,我们从此一别两宽,井水不犯河水。”
古勒苏姆声音一顿,唇边浮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可若你们胆敢暗中在太后娘娘跟前巧言构陷杜尼娅……那我也奉劝一句:就我这种人——自小便死了亲爹亲娘,成年即奉诏和亲,初为人母又领残军归来,如今还要背着幼主镇守一方的郡主——可不是宫里那些只会告刁状的金枝玉叶。去啊,把她的名字报上去——看看是你们先讨得懿旨将她调回;还是我,先一步请皇兄为你们双双敕封个‘尽忠殉职’的好名声。”语未尽,袖已扬。深灰色长袍在火光中如铁羽掠空,猎猎飞动,仿佛凛冬过隘口,一道冷风穿骨而过。德尼孜与杜尼娅垂随行,衣袂轻颤,不敢稍离寸步。
“郡主息怒!”贾扎勒终于忍不住,踉跄追至书房门槛,语带惶急,“我说的……不过是一时气话,求郡主不要往心里去!”
哈勒麦一声冷哼,唇角浮起几分讥讽,目光寒如削铁的刀锋,语调低得像针尖刺雪:“人都走远了,你这才想起来求饶?方才拍桌子喊着要‘以死明志’的是你;现在腿一软,吓得快跪下的,还是你。”她慢条斯理地抖了抖衣袖,声音却一寸寸逼近,“我不过是按规矩提一句,那小妮子这般嘴贱是要扫地出门的,你倒跳得比谁都快,一张嘴就奔着太后告刁状去,巴不得将人往死里整。结果呢?把那小妮子的主人真惹火了,你这副模样,连三岁小孩都懒得搭理。依我看,你这张脸上写的就是一个词——欺软怕硬。”
哈勒麦顿了顿,银戒“叮”地一响,声音脆得如冰敲玉石,笑意却像蛇信子,从唇角慢慢探出,冷得直钻人骨:“我在巴格达宫里熬了一辈子,送走了三个哈里,好几茬塞尔柱皇帝,那些皇子皇孙换得比马市上的种马还勤。你以为他们见了这身圣袍,就真肯绕道走?呵,要说那些能让男人丢命的把戏,我哪样没见过?哪样不会?就那小毛孩?我若真有心,拿出来让他尝个遍,他用不了一个月就该进水房喽。”
哈勒麦语气一转,笑意转凉成锋:“倒是你啊,贾扎勒——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你是戴着‘教习’的头衔,可你在宫里干过的那些好事……啧啧,在那些皇子皇孙们的嘴里,你那模样,比窑子里讨生活的还主动几分。你也真是的,杜尼娅那疯丫头不过是随口一调侃,咱俩按老规矩回敬几句就是了。哪晓得你还真急了,气得跟自家婚事被搅了似的,了……”
贾扎勒脸一红,嘴角抽了抽,语气扭扭捏捏地低声道:“就算我的里子烂透了,但里子是里子嘛,总还得撑个面子不是?在宫廷里混,‘又做又立’那是活命的法子。再说——谁告诉你我是真生气了?真把我送去那小崽子帐子里去,你以为我还能放过他?可惜啊,就算那黄毛丫头真把咱这把老骨头推进那小子的寝帐里,那小子也未必肯领取。你自己回去照照铜镜吧,如今咱这张脸,搁在民间,怕是早让人改口叫‘奶奶’了。真要让咱们上阵,我敢赌——哭着嚎着‘贞节不可辱,以死明志’的,绝不是我,更不是你,而是那孙子自己,哈哈哈!”
“在宫廷里你来我往,怼来怼去,算个屁事!”贾扎勒拢着袖子,嘴上硬气,眼神里却满是担忧,“可这个黄毛丫头也没吹牛,她确实从尸山血海里爬回来的——我就是怕,万一她真气狠了,对我下死手怎么办……”
俩人笑声散尽,哈勒麦面色一肃,冷意再起:“放心吧,只要咱们不是真去告她身边的那丫头的状,明天她见了我们,依旧是那副春风化雨的样子,笑得跟什么都没生过似的。”
哈勒麦已经拎起裙角,大步迈出门槛,走到回廊处忽而回头,斜睨着还杵在原地、面色白的贾扎勒,嗓音凉得像夜风:“怎么,还等她转身来收尸?走了,杵在那里,丢的可不是她的脸。”
沙阿宫侧门,雪花在寒风中旋舞,石墙上的雕花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一辆马车疾驰而出,车厢覆着厚毛毡,车轮碾过雪地,出低沉的吱呀声。古勒苏姆端坐车内,深灰长袍下的身姿挺拔,目光穿过车窗,锁定东南方谷地的雪雾,清丽的面容透着坚韧与期待。德尼孜与杜尼娅分坐两侧,清秀与明艳的脸庞带着紧张,纤手紧握斗篷,眼中闪着对未知的戒备。
伊尔马兹骑在战马上,带领三十名骑兵紧随其后,轻甲叮当作响,短刀在腰间闪着寒光。她的英气面容透着冷静,目光如鹰,扫视着雪地中的路径,战马的蹄声节奏分明,宛如战鼓低鸣。骑兵们裹着皮甲,盔甲覆着薄雪,长矛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队列整齐,透着边疆军队的肃杀。马车与骑兵队冲出城门,雪地中的辙痕迅被风雪掩盖。东南方,巴什赫部落所在的谷地隐没在雪雾中,山脉的轮廓若隐若现。古勒苏姆的目光越过雪原,投向远方,思绪如风雪般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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