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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故意叫你看见,又不肯暴露身份。他要作甚?”元霈柳一急就带出几分口音,“咱们在这待好久,还是什么都不晓,可得等着甚个时候啊?”
由不得他不急,进来都多少天了?还是没有进展,比刚进来时知道的多不了多少,甚至更迷茫了——好歹他刚进雪山的时候还知道想法子走出去呢,现在就连干什么都不知道了。
其他人也急,可这事儿急也无用。只有范辛慈阴冷地瞪他:“你在催谁?你要真这么能干,怎么不自己想办法?”
他的架势像只一言不合就要吃人的野兽,元霈柳不敢和他争,扭头却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忙捅捅身边的卢湘:“你看,那是王进。”
人群中,王进正和一个头上裹了灰色头巾的老妇人说着什么,绕过去能看见他满面愁容,不知在为什么事担忧。
刚才他们就发现人群中有不少裹灰色头巾的人,多以中老妇人为主,偶有年轻女子,不见一个男人。
于大少爷身边小厮打听过,说这是当地风俗,这些裹灰巾的老妇人被称作乌女,她们被认为是煤婆婆眷属,裹上灰巾后就留在乌坊中伺候,平日扫洒除尘剪枝等活计都是她们干,同样的,煤婆婆有什么示喻也都靠她们转达。
据说,能做乌女的老人全儿女双全、子孙孝顺、家庭和睦。那些年轻女子却是例外,几乎每个人都快活不下去了,是乌坊收留了她们。平日有什么脏活累活,都是她们抢着干。
做乌女看着累,要求还多,但这可是抢都抢不来的好差事。谁家要是出了个乌女,那家人几年都能横着走。
他们行事不算隐秘,有试探于大少爷的意思。后者就一直端着笑,手抄进袖静静地笑着看他们,并不多问,姜遗光和他暂时告辞也笑眯眯应了,半句不问他去干什么。
姜遗光一走,范辛慈跟黏在他影子上一样贴着跟过去。
“娘,我现在真的没办法了。”王进面色灰败,声音苦得能拧出胆汁子,“于家不放人,我没有办法。”
姜遗光和范辛慈这才明白,这乌女居然是王进的母亲。
和儿子一比,王进母亲就平静多了,她低声念了一句类似煤婆婆保佑的话,淡然道:“你来找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
王进急了:“于家人把爹抓走了,要是出什么事可怎么好?”
王进母亲依旧不急不躁:“煤婆婆会保佑他的。”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像是昭示一桩即将到来的预言,“煤婆婆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冒犯这座山的人。”
这句话太笃定,王进竟觉母亲都变得陌生得叫他害怕。
一道声音突兀地加入。
“这位夫人,敢问他们会有什么下场?”
王进一扭头,就见那天“死而复生”之中的两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问话的正是那群人为首的年轻男子。那张脸实在太难忘了,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乌坊之中禁止喧哗,人们习惯了安静,就算走到乌坊外也不说话,但那人的容貌还是叫大家不由自主地往这边看。被一大群人似有似无地盯着,王进突然就心虚起来,不知所措地转看向母亲。
王进母亲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人的目光与言语乃至儿子哀求都不能打动其分毫。
姜遗光走上前,很是恭敬地对她行一礼,微笑道:“夫人能告诉我吗?”
他笑起来和善温柔得仿佛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公子,能把其他入镜人吓一跳,
乌女抬头看他,嘴唇蠕动两下,到底没说出口。姜遗光发现她虽然看着自己,目光却好像飘到天外仿佛透过自己看到了其他人。
等了许久,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亦或是不知道?说不出来?
姜遗光以眼神制住不耐烦想动手的范辛慈,对她又行一礼,拉上王进离开,走到一边,避开好奇打量的人群。
“呃,这位……您二位,小的,小的……”王进被姜遗光扯住,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跟着走几步,又不敢跑。等他见着于大少爷时忽然回过神,拼命往后缩,“你们要带我去干什么?我没得罪于家!我真的进山找了!”
于大少爷知自己被当枪使了,呵呵一笑,故意做出阴狠的样子瞪王进一眼。
王进就更害怕了,半是恐惧半是无措,一问一答间,把家里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
姜遗光不关心他自家事,但对他描述的母亲十分在意。
王进母亲娘家无人,也不知怎么当上乌女的,在当上乌女以后她性情就变得十分怪异,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唯独对煤婆婆万般崇敬。不止是她,其他乌女也一样,原来性情各异,一旦成了乌女,就变万事不挂心,丈夫子女统统不管了。
王进一面为她高兴,一面心里多少不是滋味,后来怨气渐大,对那煤婆婆虽然依旧尊敬,内心却也多少觉得有点古怪。
当然他还不敢在乌坊说这种话,都是其他人看出来的。
至于煤婆婆的惩罚,那些违背命令的人都遭遇了什么——
王进想了很久,摇头:“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这么一说他也纳闷了,他就记得有惩罚……惩罚是……是什么?是什么来着?
不对,娘不是经常说起吗,那些人……他,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可有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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