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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山,今日之事,你是如何想的?”
“是属下失了分寸,没能管好下人。”碧山斟酌着开口。
“是一时失了分寸,还是一直失了分寸?”他的语气骤然凌厉,很有威严。
碧山连忙跪了下去,咬牙道:“公子,我......”
“你觉得她配不上我?”卫玠打断他的支吾。
碧山瞬间将话收住了。这话他不能说。
卫玠叹了一口气。
“你跟在我身边十几年,所以最明白我的心意。”
“但是连我自己都摸不清,我对她是什么情感,你又是如何擅自揣度的?”
碧山听了此话一惊,脑子里只是混混沌沌的,一口痰卡在喉咙里,他说不出话。
“刚开始,我的确不满这桩婚事,也......不满意她。”卫玠说,“但这不代表我任由你折辱她,我与她可以闹可以吵,但这都不干你的事。你明白么?”
一道热汗从碧山眼角流下,他最忠心,也最伤心。窦绿琼是老夫人硬塞给公子的,所以他要让所有下人都知道,公子不认可她,绝不会原谅老夫人。难道他错了么?
“如何弥补,你知道该怎么做。出去吧,这次饶过你。”
是他的摇摆犹疑,给了碧山错误指示。
卫玠想,或许在去哄生气的妻子之前,他须得弄清楚了,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意。
—
夜深,不知何时刮起了风。
呼啦,呼啦,压倒一树榴花。
紧着而来的是密集的雨点,啪啪砸在地面,溅起一个个小水坑。塞喇在雨里奔行,身后是追赶的脚步声,当火把穿过小巷时,他竭力地缩挤了身体,躲进一个水缸。
西南海岛来的野蛮子,没有一个水性不佳的。
闭气一刻种,确认那些人都走远了,塞喇“哗”地一声从水里冒出头,狼狈离开。血被雨水稀释,拖在脚后,蜿蜒出一条漫长的痕迹,像死去不久的蛇。
黝黑的皮肤近乎完美地融进夜色里。
风呼啸着,震响窗牖。偶有一道白光闪过,照亮室内。
卫玠夜不能寐。
临走时,撷月说,娘子今日身子不便,请公子暂且在书房歇一晚。
他开始还没明白,而后才反应过来,或许是姑娘行经,身上见血。
世上男子大多忌讳经血,将之视为不洁之物,损害阳刚,招致灾祸,故能避则避耳。
年少时,卫玠曾轻嗤,不过是鼠辈之人害怕未知物,捏造出来的话罢了。否则,若女子生理之血有如此大的威力,怎么一到男女比较的时候,又言女子柔弱?
而如今,卫玠只是担忧。他原先不了解窦绿琼,不知她会不会很疼,身子是否虚弱?是否须得夫君安抚?
男子辗转的修长身影倒映在书房的竹木曲屏上,忽而一道惊雷乍起,震得天都动了三分。
怪哉,白日观察天象,没有要下雨的迹象。
卫玠披上外衣,执伞而出。
这样大的雷,庚齿十五的小姑娘一定要害怕的。身为夫君,不能不去相陪。
石板路溅起银花,周遭亮如白昼,水流顺着油纸伞滑落。风雨交加的夏夜,身形颀长的男子在雨中稳健行走,步履间带着几分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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