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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日沉下江面,驶往漕帮总舵的船队破开水面,在江上留下一道道如梭的痕迹。
船队最前方是一艘吃水颇深的三杆大船,船身漆亮。
漕帮帮主首徒杨洪天站在船头,眺望着船坞的方向。
这个位置,已经可见到船坞的灯火。
漕帮之主潘逊身形高大,气势威严。
在他的一众弟子中,大弟子杨洪天是与他最像的一个。
杨洪天正值壮年,从被定为下任漕帮之主,他行事就开始模仿师父,培养威仪。
此刻他站在船头,就犹如一个年轻了几十岁的潘逊,同样威仪,但更具豪情。
江上的晚风吹拂着他的发须,他此刻心中有着期待,也有着紧张。
总督大人的命令下来了,他今日就要收手,真正把漕帮掌控到手中。
布置了这么久,经营了这么久,终于要收网了,自己终于要登上那个期盼已久的位置了。
这时候还想保持平常心,是不可能的。
何况杨洪天自己也觉得,那个位置早该轮到自己坐了。
身为潘逊的大弟子,最早跟随他创建漕帮的那一批人,杨洪天见证了漕帮从微小到如今盘踞江南的庞然大物的历程,为建立它流过血,流过汗。
他东奔西跑,一年都回不了几趟家,自问为这个大家鞠躬尽瘁,呕心沥血。
不管按资历,还是身份,都应该是他稳坐下任帮主的位置,得到众人的拥戴。
可是每次他回船坞,收到的热情拥戴,都远不如翁明川。
漕帮中有人可能不认识他杨洪天,却没有哪个不知道翁堂主。
杨洪天沉下了脸。
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就因为得师父偏心,让他打理帮中内务,身边又有一群野心勃勃的人想要推他上位,就在帮中有了好大的名声。
——甚至连师父都受到了影响,动了越过自己,把帮主之位传给他念头。
可是,凭什么?
论资历,他比不上自己,论功绩,他也比不上自己,只不过擅长沽名钓誉,就要把真正的功臣挤走。
作为开山大弟子,他扛下这些压力,带着一帮兄弟在外面累死累活,不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看,身为漕帮子弟,只要做得够多,做得够好,就能登上帮主之位吗?
如果他这样的正统,付出了这么多,却连个帮主之位都沾不到,老爷子难道就不怕寒了漕帮上下的心?
杨洪天不愿见到漕帮上下离心,不愿师父跟自己这一班师兄弟创下的基业四分五裂,所以当总督府的人来跟他接触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投靠了桓总督。
识时务者为俊杰,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三岁小孩都明白。
有了总督府的支持,漕帮之主的位置肯定不会旁落,毕竟这个世界,什么时候胳膊拧得过大腿?
而且,从他搭上总督大人的大船以后,整个分舵的情况就变了。
从前他们只是在运河上辛苦的讨生活,不管到哪里,都要看旁人的眼色,连县衙的小吏都要压他们一头,办个事情都敢索贿。
现在,就算是跟县太爷同桌宴饮,杨洪天也能跟他谈笑风生。
漕帮的地位提高了,兄弟们的日子好过了,他还新娶了个知书识礼的续弦,置办了家业,前阵子刚得了个儿子。
在他昧着良心给师父下药以后,阎先生还许诺,等以后带着漕帮基业,归顺了总督大人,他们也能得到做官的机会。
此言一出,杨洪天跟追随他的几个同门血都沸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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