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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得愈发严重,她句句都在反省,在自责,“我都那么大了,还让你们操心,这么多年,我都没有让你们省心过,我很麻烦对不对?”
她第一次主动把心声说出来,第一次把看似早已痊愈的伤口揭开,完好的皮肤下,伤口溃烂,每过一天,都烂得更深。
它从来没有好过,她也没有。
自责从来都不是一种情绪,它是一个过程,一个剖开自我,展现脆弱的过程。
她终于愿意把最脆弱的地方袒露出来。
不知道是不是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全部哭出来才算了结,满月哭得眼睛肿脸也肿,最后嗓子快哑掉,她才慢慢平缓情绪。
满父一个大男人也被逼出了眼泪,都说女儿是父亲的宝,女儿大了,掉几滴泪,他心都像被刀剜一样。
他抖着手给满月擦眼泪,边擦边说:“我们从来都没有觉得你麻烦,你忘了吗?你是我们的《人间》啊。”
满月没忘。
王菲的《人间》。
以前秦母总爱说,满月出生的第十天,她带满月出院,从医院出来那天,《人间》发行,出租车里都在放这首歌,秦母听着这首歌,看着怀里女儿,觉得人间这个好地方,也是因为她女儿的存在,才是好地方的。
她那个时候就想啊,我的女儿,来到人间,要见见太阳,月亮也要见,还要见满月,如果没法日日见满月,那就取名叫满月。
满月啊,要健健康康地长大,要永远活在阳光下,要和喜欢的人长长久久地在一起。
可是她没有健康,也没有在阳光里。
秦母的祈愿,她一个也没有完成。
但是幸好,她现在有喜欢的人了,她也开始出去见阳光了,很快,她应该就可以健健康康了。
“爸爸,我今天去看医生了。”满月忽然说。
满父一怔,“看医生?”
满月“嗯”一声,低着头,很小声地说:“我想好起来。”
满父眼眶再次红起来,他摸了摸满月的头,“会好起来的。”
我们满月啊,一定会好起来的。
满月又“嗯”一声,浓浓的鼻音像在撒娇,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她吸吸鼻子,说:“项链的事情,不要告诉妈妈了。”
就假装谎言没有被揭穿,善意也被接收。
“项链我会重新给她买一个,”满月笑了笑说,“买一个好的。”
满父也笑,“行,那她赚了啊。”
满月没在家里留太久,离开时,忽然想起什么,问了一嘴:“你去退项链自己去的吗?”
满月抿了抿唇,说不是。
她一犹豫,再加上她没继续说具体跟谁去的,满父心里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他没多问,只说:“下次去医院,不想自己去就喊我和你妈一起。”
满月“哎”一声,说好。
送走满父,满月一个人窝在客厅,叮当团她两腿间卧着,满月摸摸它的肚子,忽然觉得自己很轻。
就好像,沉积在心里的很多重物一下子消失了一样。
叮当懒懒地伸胳膊,伸爪子,满月笑着拍两张,发到微博上。
她顺手点开《人间》循环播放,家里有音响,到处都是温柔的歌声。
晏清辉的电话是满月在半梦半醒间接到的,她接通以后还迷迷糊糊,“喂?”
晏清辉听她声音哑得几乎说不清话,问她:“嗓子怎么回事?”
满月这才慢吞吞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以后说话就不如刚刚那么自然了,她轻轻“咳”了一声,说:“有点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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