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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宅位于半山，这个位置能俯瞰港市半壁夜景。董焱抬头指着山下参差的建筑群。米麒记得，那是港市最高写字楼。

“看见那栋楼顶上的LED大屏了吗？”

“我小时候住在这个房间。那时，互联网还不是主流，能登上那栋写字楼的都是顶流明星和头部集团的广告。”

“小时候，阿森怕黑，过来找我一起睡，跟我说，她的梦想是当女明星，登上那个LED大屏。我好像还笑她……”

“这是我最早接触的广告。我也挺好奇，被刊登在上面是什么感觉。”

米麒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刊例价，50w一周。”

董焱双手松开了些，看着米麒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我登过啊。罗伊记得吧？他后来拍的饮料广告，就上过这个LED。所以我知道价格。”

董焱顿时失了兴趣，撇撇嘴：“切，有什么了不起。”

米麒重复：“对啊，没什么了不起的。长大呢，就是对小时候一切事情的祛魅。”

“那你对我呢？”董焱看着米麒，“对我祛魅了吗？”

米麒疑惑：“祛魅？”

董焱：“大白话是，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先喜欢的我，对我肯定有滤镜。现在，我里里外外都让你看了，我跟你想象的怎么样？有落差么？”

本来是董焱先抛出来的话题，但米麒的沉默，让他心慌。

等了半天，忍不住催：“你……说话呀……”

米麒低头笑了笑，桃花眼斜看着手足无措的董焱。

“以前没发现，原来焱少的字典里，是有自卑两个字的。”

他轻轻拍着董焱的手臂，学着他说话：“你凭什么不高兴、怎么可能不喜欢我、我穿什么不好看……”

“你说话总是这样的。”

米麒一脸平静地看着远处：“我以前不懂，你为什么总在生气。后来跟你在一起，我明白了。”

“你生气，是因为怕别人对你有期待。”

“期待你是一个称职的哥哥、有责任心的老板、专注爱情的男朋友、有抱负的广告人……”

“你从来不怕别人喊你疯狗，因为你觉得这样挺好的，保持对你的低期待，等真的相处起来，反而会觉得，你也不像外界说的难搞。”

“这种策略叫什么来着……哦，反向营销。”

米麒低头笑了笑，继续说：“Ronald觉得是我让你少发了脾气，其实不是，你本来也没多爱发火，遇到我，你刚好有了缓一缓的理由。”

“虽然，你做创意很有天赋，Zero也像你亲手拉扯大的孩子一样。但这是你的人生目标吗？你自己可能也不确定，不然，那两座戛纳金狮就不会塞在办公室落灰了。”

董焱沉默着，连他自己都快忘了，多久没经过办公室放奖杯的那堵墙。

“你嘴上说，迫不得已继承家里的生意。我却觉得你很兴奋。人生不止一条路，变化才是生活的本质。这一点，你早就知道了，也早就准备好了。”

“所以，与其说对你祛魅，不如说，我看清了你的野心。”

“有句话，我说了你别不开心。你的野心，真是遗传你爸爸。只是，你不会做歪门邪道的事。”

董焱一双黑眸震颤着，突然像泄了气的气球，身体软软搭在米麒身上。

他的Soulmate，像有读心术，句句击中靶心。

他低头笑着：“米老师，你好可怕。”

他的花臂箍着米麒的脖子，遮盖住那条勒痕，眼神变得阴沉不定。

“以前，就算我们一家在海市生活着，也总是提心吊胆的。董嘉裕的欲望像一柄悬在空中的剑。不知道哪天，就落下来了。”

“最后一次跟他面对面，他跟我说，董家生意必须留在我们家手上。让我打理五年，五年之后，随我处理。”

米麒似乎懂了：“他笃定，一旦你坐上这个位置，就舍不得放手。”

就像《魔戒》里的咕噜，为了争夺魔戒，失去神志，成为一只丑陋的怪物。

董焱抱着米麒晃了晃：“嗯，除了米老师，他也看懂了我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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