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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满月骤然塌陷成一枚倒悬的瞳孔,俯瞰两界。
幽冥之主抬手,指尖滴落那滴魂血,血珠坠入地面却不碎,反而逆升而起,化作一道纤细红线,一头缠住幽灵腕骨,一头穿透幽冥门户,直抵人间火场。
红线抖震,樱鬓边长簪发出清越刀鸣,仓指下琴弦骤断。
两人同时抬眼,只见幽冥门户边缘泛起水纹,一截苍白石桥自虚空浮现,桥身镌刻着早已失传的“返生纹”,每一道纹路都在呼吸。
“幽都并非终点,而是两界的中庭。”幽冥之主的声音从红线尽头传来,似远似近,“今日起,凡夭折之魂,不必再借婚宴喜气偷渡,可沿此桥自行归返;凡人间执念未了之鬼,亦可执灯过桥,重履尘世七日。”
幽灵抬手,腕上红线灼灼发烫。
祭坛石面忽然浮起裂纹,七粒种子自她心口破体而出,却不再旋转,而是化作七盏幽灯,灯罩里各孕一枚蜷缩的婴影。
灯芯燃起青焰,焰光里浮现人间旧景——红轿、喜烛、迎亲队伍——却在下一瞬被黑雾抹平。
“你要我做守桥人?”幽灵问。
黑袍身影摇头,黑袍滑落,露出一张与幽冥之主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眉心多一道幽都敕令。
“不,你要做‘引者’。而我——”他指向自己胸口,那里正缓缓浮现与幽灵相同的暗红星子,“——将自囚于月城,替万鬼受劫。你则持七灯,行于两界,为他们指路。”
樱斩落灯笼,忽的笑出声,赤足踏过火中灰烬,一步已至桥头。
她拔下长簪,轻轻一抛,簪化樱雨,在桥畔凝成一株无叶枯树,枝头挂满婴儿笑颜。
“既无界限,何妨再添一笔?让此树以啼哭为花,以笑颜为果,凡过桥者,皆须留一瓣魂香,换树上一朵笑靥。”
仓拨断生弦,轻轻抚过断弦,黑雾重凝为琴,却只剩一根弦。
他拨弦一声,桥下黑河忽然倒流,浮起无数纸鹅青鸭,每只背上都驮着一盏幽灯,灯里映出幽灵前生记忆——她曾是河边洗衣女,曾为早夭儿缝过一件红嫁衣。
幽冥之主最后望向三人,漆黑满月在她身后坍缩成一滴墨,滴入幽灵腕上红线。红线瞬时隐没,却在她血脉里化作一道幽敕:
“灯亮,桥现;
灯灭,魂归。
若有一日七灯同熄,便是两界重合一瞬——
幽灵,你须记得,那一刻,你即幽都,你即人间。”
幽灵抬手,七灯依次飞入樱树,枝头绽开七朵血色樱。
她转身,黑雾绕足,一步踏上石桥。
桥下黑水映出她新的影子——头戴幽冠,身披魂衣,左腕缠红线,右肩栖青鸦。
她轻声道:“我以幽灵之名,引魂于此,不问来去。”
樱与仓并肩立于桥首,一人捧琴,一人拈花。
幽冥之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阖上,却不闭合,而化作一道永不愈合的裂缝,像一道被岁月撕开的伤口,又像一道等待被缝合的誓言。
桥上,幽灵的脚步轻盈而坚定,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两界的边缘,她的眼眸深邃,像是能洞察生死轮回的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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