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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3页）

&esp;&esp;他语调不高，自有威摄，脱脱到底抵不过这种眼神，讪讪松开手，暗道他瞎了吗？竟看不见我如此动人美貌？她深吸口气……

&esp;&esp;“狗官！”脱脱心里狠狠骂了句，见谢珣真的走了，立马旁若无人地爬了起来。

&esp;&esp;她这么大喇喇从台狱里走出，来到院中，难免被男人看，不分流内外，统统把眼睛飘她身上了。

&esp;&esp;脱脱光着脚，一面抬腿掸脚底，晃荡着身子，一面不忘剜去几眼：“看什么看？想看花钱到平康坊看！穷鬼！”

&esp;&esp;御史台规矩严，不用她吼，也懒得跟一教坊女计较，但被人骂穷鬼，于男人来说，是和“不行”平分秋色的人生两大奇耻大辱。

&esp;&esp;众人立刻冷冰冰地把目光投向脱脱：你在放什么屁？

&esp;&esp;溜了溜了，御史台的人都是冰块。

&esp;&esp;出了御史台，脱脱才回过味儿来，所见之人，哪怕只是个胥吏，也都生得眉清目秀的。难怪人们把御史台又叫“玉笋班”，她恍然大悟，当然，脸长的最好的就是御史大夫本人了。

&esp;&esp;长的好又怎么样？三品高官又如何？谁叫你无赖？脱脱牵唇笑了，掌心一展，手里的物件朝上一抛，划出道亮光，那是谢珣腰间所配金鱼袋。

&esp;&esp;没了金鱼袋，我看你怎么上朝？

&esp;&esp;本朝三品高官佩金鱼袋，内盛鱼符，是出入宫廷的信物，以示身份。脱脱掂掂金鱼袋，撕下半幅裙子，把脸一遮，赤脚往平康坊方向走了。

&esp;&esp;长安城里路况并不尽如人意，除了宰相上朝的道路格外开恩给铺上一层细沙，其他道路，一到雨天满地泥泞。即便是晴日，这么光脚走路，也把脱脱娇嫩的脚丫子硌得嘶嘶直吸气。

&esp;&esp;要靠两条腿走到平康坊吗？

&esp;&esp;走半晌，才听到辘辘车声，定睛一瞧，是个卖蜜饯的推车。脱脱心花怒放，喊了两声“老丈”，龇牙咧嘴跑到跟前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esp;&esp;也太老了吧，脱脱心里直犯嘀咕，这眉毛胡子全白茫茫一片，她觉得张不了这个嘴。

&esp;&esp;老汉面色存疑，打量了脱脱一番，见她只虚虚挽了个回鹘髻，衣裙鲜艳，打赤足，不过脚面有伤红衣破损，怎么看，都很像……老汉忍不住问道：“小娘子，你这是被人欺负了？要不要报官？”

&esp;&esp;脱脱遮着脸，只露一双灵巧的眸子，厚颜启口：

&esp;&esp;“老丈，别误会，我这是昨夜没能赶上宵禁前进坊，排水沟里凑合过了一宿，鞋也丢了，老丈能载我到南曲吗？请老丈行个方便，到了我再付账成吗？”

&esp;&esp;老丈是个极好说话的，张嘴应下。脱脱甜甜一笑，跳上车，天南海北地跟老汉呱啦起来。

&esp;&esp;车里本就有蜜饯杂物，加上个脱脱，她再轻盈，也是个活蹦乱跳的大活人。老汉很快冒了满脑门的汗，再无多余力气应付脱脱的闲话，脱脱见状，很是心酸，想要跳下来：

&esp;&esp;“老丈，我还是自己走吧。”

&esp;&esp;老汉的糙手一伸，抹了把油汗，笑道：“你一个小娘子连鞋都跑丢了，我看你年纪不大，”既听脱脱提南曲，老汉心中了然，想必，也是个苦命姑娘否则怎么会年纪轻轻在那种地方摸爬滚打？于是，改口说，“小娘子只管安心坐，我小老儿出一辈子苦力，这点不算什么。”

&esp;&esp;脱脱不再吭声，等到南曲，她一溜烟跑进去，又很快一溜烟跑出来，把沉甸甸一袋通宝朝他手里塞去：

&esp;&esp;“老丈，这是脚力钱，我说话算数的！”

&esp;&esp;老汉急急道：“要不了这么多，小娘子，既是你心意我收两枚，剩下的……”

&esp;&esp;话没说完，脱脱撒开脚丫子早跑了个无影无踪。

&esp;&esp;南曲里，姑娘们白日多在养精神，馆中寂寂。假母跟脱脱一样，被关了两日，先她一步回来，见了脱脱，咋咋呼呼上来就是一顿啰嗦，眼角挂泪，哭天抢地。

&esp;&esp;“阿婆，还能喘气就不要摆出这么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了，还有，麻烦你以后能不能别再招待歪门邪道的节度使了好吗？狗命要紧，明白？”

&esp;&esp;脱脱没工夫跟她抹眼泪，敷衍两句，洗了把脸，匆匆换上黄袍，到后院槐树下牵自己那匹小驴，嘚儿嘚儿地离开了南曲。

&esp;&esp;再次踏进朱雀门，脱脱下驴，走路突然瘸了，一副身残志坚的表情挪到了鸿胪寺的监门处。

&esp;&esp;校尉认出她，倒吸口气：“春万里，典客丞都已招呼同僚们打算给你置凶肆了，还活着？”

&esp;&esp;“呸呸呸，我命大着呢！”脱脱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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