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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2页）

&esp;&esp;她是怕疼的，也怕血，这伤虽在裴原身上，但她看到眼睛里，觉得自己好像也疼了起来，脊背滑过一阵凉飕飕的风。

&esp;&esp;裴原盯着她的神情看，意料之中地瞧见了她眼底的害怕，他舌抵着上颚，垂下眼，露出个嘲讽的笑。

&esp;&esp;他头低下，借着桌上烛火微弱的光，宝宁看见他的脸上也是有伤的。从眉角的地方，划过额头，一道寸长的疤。

&esp;&esp;裴原声音低低的，好似漫不经心问：“怕吗？”

&esp;&esp;宝宁双手紧紧攥着裙摆，点了点头。

&esp;&esp;裴原沉默一瞬，心底有些不知名的滋味，有些酸涩，又有些解脱。明明早就知道这个答案的。谁看见了会不怕？怕了也好，早点看清楚他真实的样子，早点离开。

&esp;&esp;他“嗯”了声，去拿桌上的酒。

&esp;&esp;宝宁过去他身边，盯着他的伤看了会，小声问：“很疼吗？”

&esp;&esp;“不疼啊。”裴原说着，把酒往腿上一泼，“哗”的一声。

&esp;&esp;浊黄的酒液混着脓血，顺着小腿往下淌，裴原闭着眼靠在墙上，因为疼痛，手臂上青筋暴起，他咬牙忍着，没出声。

&esp;&esp;宝宁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合上眼，过了好一会再敢睁开，看见裴原额上细密的汗。

&esp;&esp;宝宁叹了口气，把腰间的帕子抽出来，给他擦了擦汗：“明明就很疼，为什么非要逞强呢？”

&esp;&esp;裴原猛地睁开眼，古怪地盯着她看：“你说什么？”

&esp;&esp;宝宁坐下来，视线落在他的腿上，慢声道：“男人是不是都这样？我弟弟也是，每日舞刀弄枪的，总是把自己弄几道口子回来，我问他疼不疼，他说不疼，我就以为他真的不疼了。直到有一次我去叫他吃饭，看见他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边上药一边红着眼睛哭。”

&esp;&esp;宝宁摇摇头：“装什么呢，疼就说出来嘛，和亲近的人撒撒娇，也不丢人不是？非要逞强，累的还是自己，又没人知道。”

&esp;&esp;裴原被她的歪理说的头晕目眩，看她的眼神像看着什么怪物。

&esp;&esp;宝宁没注意到裴原的神情，她只顾着他腿上的伤，在心里琢磨着待会要弄些什么药。

&esp;&esp;宝宁是会些简单的医术的。

&esp;&esp;国公府里明姨娘的爹爹原本是个大夫，在京中也赫赫有名，只后来爹爹病故，明家家道中落，明姨娘才嫁到了国公府，做了侧夫人。她的父亲受敬重，她在府里的地位也不低，生了个独女，府中排行第二，名叫季彤初，三年前嫁给了崇远侯的庶子做正妻。

&esp;&esp;明姨娘和许氏关系好，宝宁自小和她亲近，耳濡目染读了不少医书，大多数方子都背的下来，针灸术也略通些，不过没救过人，只治过府里养的狗。

&esp;&esp;裴原的伤乍一眼看上去很可怕，但看习惯了，就好多了。

&esp;&esp;宝宁拿过他的酒闻了闻，高粱酒，还是比较劣质的那种，浑浊的渣滓都没滤掉，闻起来很辛辣。

&esp;&esp;“四皇子，你这样不行的，越弄越糟。”宝宁站起来拍拍裙子，冲他道，“你等我下，我给你拿药。”

&esp;&esp;说完，宝宁匆匆地出去了。

&esp;&esp;裴原看着她的背影，嘴张了张，说不出话。

&esp;&esp;这和他想象中的结果完全不同。

&esp;&esp;他都做好了她要走的准备了，但是她没有，反而留下，关心他的伤口，要帮他上药。

&esp;&esp;那女人简直就是个小呆子。

&esp;&esp;她到底懂不懂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什么对她有益，整日都傻乎乎的，就知道笑，把那么多精力和热情都投在他身上，但是她知不知道，他根本没办法回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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