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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雕塑是靠手来创造的,手一旦开始抖,他就废了。
&esp;&esp;颜湘抬起眼睛,凝视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脸色惨白,贴着好几道褐色的创口贴,头发乱糟糟地垂下来,锁骨上面全部是青紫交错的痕迹。
&esp;&esp;他经常住院,身体孱弱,整个人仿佛蒙上了一层晦涩的阴翳。
&esp;&esp;颜湘呆呆地看了镜子里的人,看了很久很久,整个人都是凝滞的,唯有左手的手指始终没有停止过发抖,成了既突兀又刺眼的存在。
&esp;&esp;最终,他抹了一下眼睛,反手拉开洗漱台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瓶小小的,白色的药丸瓶子,他整只手包住瓶子,不断地转动着,药丸在瓶子里发出互相碰撞的轻微声响。
&esp;&esp;然后颜湘拧开了药瓶盖子,从里面倒出了三颗药丸,放在手心,仰起脑袋扔进嘴里,再拧开银色的水龙头,双手捧了一抔水,然后把脸埋了进去,半是送药半是洗脸,整个人混乱无比,然后无声地掉眼泪了。他终于是把自己弄得很狼狈。
&esp;&esp;其实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
&esp;&esp;但是生病了就是这样,常常莫名其妙地觉得没意思,什么都没意思。
&esp;&esp;颜湘既讨厌自己软弱的生病样子,又抵抗不住这种情绪,所以一般都强忍着,然后低着头,或者在水里,静静地掉眼泪。
&esp;&esp;-
&esp;&esp;从浴室里出来,已经快凌晨五点了,颜湘也睡不着了,回到卧室,把收拾好的brid练习本摊开,一张一张地分类拼起来。
&esp;&esp;幸好蒋先生只把它撕成了两半,重新拼起来没那么复杂,然后找了胶布,打算把它们粘起来。
&esp;&esp;然而颜湘练习了很多,量很大,前期的形都找得不太准,他不打算要了,把这些素材乱夹进扉页里,只用胶布粘了后期能用得上的。
&esp;&esp;撕胶带,剪下合适的长度,前后面贴起来,然后装订,除了中间有一道干净利落的撕裂痕迹,除此以外跟之前没什么不同。
&esp;&esp;这么一折腾,天又亮了,颜湘随便吃了点早餐,就搬了台笔记本电脑去车库继续打草稿。
&esp;&esp;进入状态的时候,车库里细小的尘埃和偶尔掠过的轮胎摩擦声都算不了什么,颜湘除了洗澡睡觉,回家看妈妈,其他时间都泡在车库里干活,两个星期确实有点赶了。
&esp;&esp;蒋先生估计是很忙,没怎么过来吵他干活。
&esp;&esp;如果想看见蒋先生,那么可以每天晚上打开财经新闻,他是北城纳税大户,形象又好,摄影机非常青睐他。
&esp;&esp;这样的日子再好不过了,唯有一点,就是偶尔会接到表演课老师的电话,催他去上课。
&esp;&esp;颜湘放下了手里的石灰水,在围裙上随便擦了擦手,换了一只手接电话:“谢谢老师,但是我真的没有时间…”
&esp;&esp;“…蒋先生那边,我去跟他说,对。”
&esp;&esp;“不好意思,谢谢您老师…。”
&esp;&esp;“好。我会跟蒋先生说的,一定尽快。”
&esp;&esp;“谢谢您,再见。”
&esp;&esp;每次放下电话,颜湘都想告诉蒋荣生他的想法,可是犹豫着犹豫着,他又不敢了,于是一拖再拖。
&esp;&esp;拖到最后,蒋荣生亲自给他打了电话,似乎是在工作的间隙之间给他打的,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声音冷冽阴沉:“在哪。”
&esp;&esp;“东海湾花园。”
&esp;&esp;蒋荣生沉默了一瞬,随后语调低了好几个度:“颜湘,我记得现在应该是你的上课时间。你在阳奉阴违?”
&esp;&esp;颜湘舔了舔嘴唇,把台灯拧亮了一些,又把车库的门打开,让空间更宽阔一些,不至于阴沉压抑得让他喘不上气。
&esp;&esp;颜湘说:“我没有阳奉阴违,蒋先生,我不想去上课,也不想…拍戏,我不想去。”
&esp;&esp;“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说一个不字了。合同一式两份,我没空给你念,你自己去翻。”
&esp;&esp;&ot;蒋先生,能不能听我说一说,求您了,我……&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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