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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第2页）

&esp;&esp;恐怕爹爹的政敌都不会当面这样说，更何况是他刚认回的闺女，从他脸色上就可以看出他是多么的吃惊。

&esp;&esp;其实她完全可以不说，或者随便敷衍过去，说些诗文之类的哄他开心，但她不愿欺瞒他。

&esp;&esp;秦桑低头默默打着腹稿，此时朱缇已从极度的惊愕中恢复过来，略一思量，道：“你娘的性子我知道，不是促狭之人，她让你看这些书，必有她的用意。”

&esp;&esp;秦桑道：“先前我也不明白，别家的女孩子读书，无非是女诫女则，烈女传之类无趣的东西，我娘却逼着我看史书，特别是那几本。”

&esp;&esp;“看过还不算，我娘会问我，他们是如何发迹的，最大的依仗是什么，皇上重用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为何会落个凄惨的下场。”

&esp;&esp;秦桑停顿了下，看看朱缇越来越凝重的面孔，干脆一股脑儿把话全说了出来，“不止如此，娘还让我想，如果我是他们，怎样做才能得到善终！”

&esp;&esp;“直到知晓了爹爹是谁，我才明白她的用意。”秦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并非说爹爹是坏人，爹爹的立场和外臣天然对立，又管着东厂，很容易就被视为‘佞幸’，并借这个名头弹劾您。”

&esp;&esp;“娘想让我过普通日子，但说不准哪一天爹爹会认回我，哪怕只有微乎其微的作用，我能帮上忙也是好的。她是满心希望您好，其实爹爹本事大，娘根本就是杞人忧天。”

&esp;&esp;她说完了，朱缇还在想，朱闵青若有所思看着她，谁也没有说话，屋里很静，只有啸风打着窗棂的嚓嚓声。

&esp;&esp;许是想起了往事，朱缇的眼角微微泛红，“当年爹进宫时，你娘也提醒过我，不可树敌太多。她是用心良苦，爹明白的。”

&esp;&esp;秦桑轻轻吁口气，此刻心才算彻底落回了肚子里。

&esp;&esp;趁他们说话的空档，朱闵青从旁说道：“督主，昨天我提审了钱云亮，他没抗住全招了，和您预料的差不多，口供已经签字画押。”

&esp;&esp;朱缇道：“让你在家养伤，怎的又跑去当差，谁审不一样？你手底下那几个也要锻炼一下——腿好些了吗？”

&esp;&esp;朱闵青垂下眼睑，“不妨事的。总归是我大意犯的错，给督主惹了麻烦，就这么在家养着实在说不过去。”

&esp;&esp;“去书房谈吧。”朱缇立起身，温言对秦桑说：“好孩子，你先歇着，爹爹过会儿再来和你说话。”

&esp;&esp;须臾，豆蔻进来道：“大小姐，热水烧好了，您是先用饭还是先沐浴？”

&esp;&esp;进京这一路都没有洗过澡，秦桑当然是选择痛痛快快洗个澡。

&esp;&esp;从净房出来，她浑身上下已是焕然一新，上着月白底子宝蓝花纹缎面对襟褙子，下面是素白暗纹马面裙，即是孝服，又不至于太素淡。

&esp;&esp;秦桑因笑道：“这衣服很合适，难为你考虑得这么周全。”

&esp;&esp;豆蔻却说：“不是奴婢准备的，是少爷今儿个回来时买的。大小姐，少爷对您可真好，奴婢在府里七八年了，头一回见他给别人买东西。”

&esp;&esp;秦桑不禁一怔，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除了母亲，这大约是肯定满天飞，督主的日子更不好过。”

&esp;&esp;秦桑看了他一眼，目中波光流转，顾盼之间，那双眸子灿然生华，竟晃得朱闵青有些失神。

&esp;&esp;她的口气十分肯定，“不会！若弹劾爹爹‘擅天子之权’，那他们定然会失败！”

&esp;&esp;“他们以忠臣自居，将爹爹视为奸臣。什么叫奸臣？欺君罔上、图谋篡位，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的才叫奸臣。爹爹，这您有吗？”

&esp;&esp;朱缇瞅了瞅朱闵青，道：“应是没有。”

&esp;&esp;“若论忠臣，只怕皇上正喜欢您的‘忠’。臣子的忠，是忠君，是忠于儒家道义里的‘君’，而非皇上本人。爹爹，我听说皇上就寝，须得你在旁守着才能睡得安稳。”

&esp;&esp;朱缇愣了下，答道：“皇上有梦魇的症状，的确经常让我守夜。”

&esp;&esp;“这就是了！在皇上心中，您可比那些大臣们可靠多了，也就是说，他认为你是最忠心的。相较外臣的忠君，内臣的您是忠于他个人。这样忠心耿耿的您，怎会擅天子之权？只要皇上不信，他们弹劾您的理由就站不住脚！”

&esp;&esp;“外臣与内臣，他们是外，您是内，亲疏远近，我想皇上内心会倾向于您，即便看到弹劾的奏章，他也会置之不理。”

&esp;&esp;一语点醒局中人，朱缇二人已经是听明白了。

&esp;&esp;看女儿从容不迫侃侃而谈，字字句句都透着道理，小小年纪，竟颇有大家风范，朱缇心中是大为得意，“说得好，那我就按兵不动，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

&esp;&esp;朱闵青思忖片刻，提议道：“不若督主适当和皇上哭诉一下，好让皇上心里有个准备，省得打咱们个措手不及。”

&esp;&esp;秦桑也称是，“我认为也不能瞒着皇上，还有您抓人的事，也得过下明路。”

&esp;&esp;“嗯，皇上那头我去说，他的脾气没人比我更清楚。有你们两个在，我算是高枕无忧喽！”朱缇不无欣慰叹道，待看天色擦黑，便起身说，“我要进宫伺候着去了，阿桑，明日让你哥哥陪你出去玩玩。”

&esp;&esp;秦桑站起来要送他，又被摁了回去，“不必送，门外自有接我的人，你们两个说话，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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