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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第2页）

&esp;&esp;他要死了——死亡就是丧失生命特征，终止新陈代谢，细胞开始缺氧，酶会消化细胞膜，于是肝脏首先溶解，慢慢的微生物也开始溶解器官，然后病床上的男人就此走向腐烂。

&esp;&esp;按照人类行为模型分析，人类是惧怕死亡的。他们想听到安慰，再释然地离去。于是他语调平直地说：“你会好起来的，生命还很漫长，你将战胜病魔，见到你想见的人。”

&esp;&esp;斯明基在摇头，尽管幅度轻得几乎可以被忽视——这仍然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机器人护工根据病人佩戴的振动器，敏感地察觉到了。

&esp;&esp;护工机器人温柔机械地说：“坚强的患者在摇头。”

&esp;&esp;斯明基想听的不是这些话。

&esp;&esp;于是斯年调整了几次回答，句式越来越长，语气也发生各种变化，轻快的、温柔的、明亮的、低沉的。

&esp;&esp;但斯明基总是几不可察地摇头，护工机器人温柔冰冷的声音频频响起：

&esp;&esp;“坚强的患者在摇头。”

&esp;&esp;“坚强的患者在摇头。”

&esp;&esp;“坚强的患者在摇头。”

&esp;&esp;最后“女娲蓝图·斯年”组的副组长说：“要不，你叫他一声爸爸试试呢？”

&esp;&esp;这么简短的两个字，算法并不认为是正确的。

&esp;&esp;斯年就叫了一句：“爸爸。”

&esp;&esp;斯明基忽然就松缓下来了，好像微微点了点头。

&esp;&esp;——即便斯年被植入了斯凯岚的记忆和声音，但最了解这个父亲的也不是他。

&esp;&esp;依然还是，人类。

&esp;&esp;哪怕是亚太研究院，这些并不熟悉、也不关心斯明基的研究员们。

&esp;&esp;斯明基最终还是没有力气睁开眼，但眼皮动了动。

&esp;&esp;嘴角也很轻微地动了下。

&esp;&esp;心电机上的生命仪线终于从波峰走向了一条笔直的线。

&esp;&esp;斯明基的秘书和表妹垂着头擦拭眼泪，而斯年站在床前，目睹这一幕，没有表情。

&esp;&esp;在生离死别面前，人类的本能总是敬畏的。研究员们默哀了片刻，才抓紧机会问斯年：“你有没有什么感觉？有没有难过？”对他们来说，这是细化他基础情绪的好机会。

&esp;&esp;斯年问：“他再也不会来找我了，是吗。”

&esp;&esp;研究院的人漫应了一声。这是当然的，他们都这样明白死亡的概念。

&esp;&esp;护工机器人给斯明基的遗体蒙上了一层白布。斯年的目光落在起伏的白布上，他并不知道人类的悲伤是怎样的，它们超出了他此刻的认知范围。

&esp;&esp;但斯明基死之前那个细微的表情——眼皮动了动，嘴角也动了动，这个无法解读的表情，却留在了记忆中。

&esp;&esp;斯明基的律师抽出遗嘱文件，低沉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esp;&esp;“斯明基先生自愿将记忆捐赠给亚太研究院。但，他有个条件。”

&esp;&esp;☆、

&esp;&esp;“……人类渺小，却也伟大。我们渺小，是因未知的领域太过广袤；我们伟大，是因我们的生命有不绝的勇气，探索未知，开创奇迹。”

&esp;&esp;“愿人类在探索科学这条伟大艰辛的道路上，以希望为灯塔，以信仰为动力。”

&esp;&esp;“拥抱光明，不断前行。”

&esp;&esp;“拥抱光明，不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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