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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节（第2页）

&esp;&esp;张尚仪抿嘴道：“甚好，这才像堪为储相的人。”

&esp;&esp;她说到此处，忽然噤声。

&esp;&esp;原来是院子那头的乐音，停了。

&esp;&esp;未几，端王赵佶笑吟吟地往画室来。

&esp;&esp;张尚仪一边行礼，一边明知故问道：“见过端王。端王，今日艳阳高照，怎地不在府里打一场马球？”

&esp;&esp;赵佶“咳”了一声，冲曾纬一指，嗔道：“都怪他。正月里我办了一场，结果他带来的人，竟跌下马，摔死了。所幸只是个在京中无亲无故的禁军，我府里出钱安葬了事。太母（向太后）听说后，派了内侍来传口谕，禁止我在端阳节前再办马球赛。”

&esp;&esp;赵佶说的那个摔死的禁军，自然就是张阿四。

&esp;&esp;张尚仪道：“向太后担忧不安好心之人去官家御前嚼舌头，让你消停小半年，也是对的。诸王之中，太后最是疼你，今日呀，就是命我给你带个好消息来。太后要将郑押班和王押班，赏赐于你。”

&esp;&esp;“押班”是大宋内廷宫女职级的一种。郑、王两位押班，乃向太后宫中人，赵佶还住在内廷时，去向太后处请安叙话，常能见到这资色妍丽的两个宫女，对她们多有瞩目，早已教向太后看了出来。

&esp;&esp;此刻，听闻佳人将至，赵佶喜笑颜开。

&esp;&esp;小树苗

&esp;&esp;若将绍圣四年再往前推三百五十年，正是大唐天宝年间。

&esp;&esp;那时候，倘使有一位天神往中原大地俯瞰，应会看到“一驿过一驿，驿骑如星流”的景象。

&esp;&esp;山岭，平原，田野，河流，城镇，村寨，这些自然与人类力量合作的产物间，星罗棋布着帝国一座又一座的官方驿站。它们既负责接洽帝国内部的官员或者邻国的使者，履行款待、补给、扣留乃至用毒酒或白绫杀死这些客人的义务，又成为公家传递文书与物件的中转站。

&esp;&esp;而到了大宋王朝，随着历史车轮而进化得更为科学的行政能力，使得“驿”与“递”分开了。

&esp;&esp;门内是朝廷派来的特使冷眼盯着罪臣喝下鸩酒、门外是飞驰到达的骑士将新鲜荔枝换马的情形，再也看不见了。

&esp;&esp;在“馆驿”这样的国宾馆系统之外，另有一套完整的“递铺”系统在各路各州建立起来。由于这种专门负责传送朝廷文书与官方物品的递铺，隶属于尚书省，因而又被称为“省铺”

&esp;&esp;依着传递的速度，递铺分为急脚递、马递、步递三个等级，神宗年间又在急脚递之上，设置“金字牌递”持有朱漆木牌金漆字的递夫们，传送御前加急文书和军机要务的速度，比急脚递还要快，可达每日五百里的传送极限。

&esp;&esp;现下，这个桃李艳如锦、春水绿如蓝的清明时节，一个叫张择端的少年，坐在开封城外的汴河边。

&esp;&esp;他将麻纸仔细地铺展于木板上，对着眼前的河山风物与往来人马凝神观望片刻，提起鼠须笔，开始勾勒墨线。

&esp;&esp;忽然一阵急促的铃铛声，从他身后的官道上，由远及近地传来。

&esp;&esp;张择端忙扭身去看，骏马是从城门方向驰来的。不仅那马脖子上有铃铛在响，马背上年轻的鸿翎骑士，也在控缰的同时，摇着一只铜铃。

&esp;&esp;那是提醒往来车马与行人尽力避让，这是从京城的省铺出发的急脚递，日行四百里，撞死人不偿命。

&esp;&esp;马匹奔跑的姿态，太美了！

&esp;&esp;少年张择端赞叹着，倏地站了起来。

&esp;&esp;他从老家京东东路（今山东）那个擅长丹青的小县城，随着父兄来到开封城游历写生，半月内画过大相国寺的檐角，画过汴河上的虹桥，画过码头边的木船。

&esp;&esp;虽然以他稚嫩的笔法，画人还有些困难，用阿兄的话说，只能看得出头是头、脚是脚，但少年岂有畏难心，他兴致高昂地画着，甚至还想画清楚京城百姓手中，那种叫做“新琶客”的胡豆黑饮子。

&esp;&esp;此刻，头一回看到奔跑得如此迅速的马，张择端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马头、马腿、马尾在飞驰时的真实模样，马背上骑士的姿态，应该如何表现，都被这小小少年努力地往脑中刻印。

&esp;&esp;好在，递马虽然一闪而过，前后却有好几匹。

&esp;&esp;张择端不仅看清了它们的姿态，还看清它们背上，除了铺兵外，竟驮着货物。

&esp;&esp;离他几步远的一个浆水摊子边，正在歇息的京城士人，带着诧异的口气与摊主道：“奇怪，看这递马风驰电掣一般，应是急脚递。可是，急脚递不是传送紧要文书的么，朝廷什么时候，用急脚递来运货物了？”

&esp;&esp;那浆水摊主笑道：“急脚递怎地不能运物件了？前朝就有杨贵妃用公家的急脚递运荔枝，蜀中到长安近两千里的路，驿马五日内将荔枝送到贵妃嘴边。不说前代，就说今朝吧，蔡京蔡丞旨，去岁就用急脚递从杭州运现摘的枇杷来吃。”

&esp;&esp;士人面露愠意：“公器私用，枉费公帑，真是蠹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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