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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第1页）

&esp;&esp;邵清垂着眼皮，小口小口地抿吮着汤饼皮子，不由想起还是端午节前后，在沈馥之的小院里，姚欢做给他吃的汉葱汁鸡汤冷淘。

&esp;&esp;那种鲜洁爽口、不带油腻发酵味的主食，如菜式里的山家三脆一样，才符合他现在的喜好。

&esp;&esp;就譬如南人的书法，南人的画，形骨俊朗，清欢绵绵。

&esp;&esp;而侍立桌旁的叶柔，起初很有些惴惴，总觉得邵清吃面时拧着眉，但渐渐地，确信他脸上的神色是平静里甚至带了些舒悦的，她心中的石头便落了地。

&esp;&esp;“先生，方才汝舟与我说了些王府雅集的情形。”

&esp;&esp;叶柔试探着，起了话题。

&esp;&esp;邵清轻轻搅动着中的汤饼，语气闲闲道：“唔，这娃娃与你倒合得来，他都讲了些什么？”

&esp;&esp;叶柔挑了挑眉，莞尔道：“这点大的娃娃，也不晓什么正事儿，我探了几句，他却说不清几个宾客名字，只说有个紫金冠的小王爷，气派大得很。哦，他还说，那个认他姐姐做义女的曾家，确实来了个好相貌的公子，总是去瞧他姐姐，姚娘子。”

&esp;&esp;邵清“啪”地松了瓷勺，盯着汤饼看了须臾，抬起头来。

&esp;&esp;“汝舟说的，就是曾纬，曾布的四子。吕刚办事得力，在曾府安插的人，早就说起过这个曾四郎。莫看此人现在还只是个国子监的监生，相比其兄曾缇，曾枢相似乎对这个幼子才寄予厚望。”

&esp;&esp;邵清冷淡地说了这两三句话，叶柔咂摸着他的口吻，不免五味杂陈。

&esp;&esp;他这般聪明，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esp;&esp;但他不理不睬地避开了。

&esp;&esp;叶柔的愠意忽地窜上来。

&esp;&esp;她心一横，冲邵清道：“先生，那姚娘子与吾家交好，倘使她被那曾四郎收做女眷，曾府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岂不是能知道得更多些？”

&esp;&esp;我们男子最不喜被拙劣地试探

&esp;&esp;正如人在释放激情后总会倦怠那般，叶柔一旦说出了这个带着出气意味的观点后，又陷入新的惶惶。

&esp;&esp;她压着眼皮，咬着嘴唇，紧张地盯着邵清。

&esp;&esp;少年时，尚未情思萌动，她觉得他，就像她周遭熟悉的某一片景致，比如燕京城内的一座玉砌流丹的楼阁，或者城外一条沉静蜿蜒的清溪。

&esp;&esp;她与他相处，是轻松自如的。

&esp;&esp;到了及笄在望的年纪，叶柔再见到他时，忽然就害怕起来，每次都是。

&esp;&esp;她怕自己的言谈举止，有哪里教他觉得奇怪，或无趣，或可笑，或鄙夷。

&esp;&esp;而此刻，她怕邵清发怒。

&esp;&esp;怒火所依托的斥责，甚至掀桌子摔碗，都还不算什么。

&esp;&esp;叶柔怕的是，怒火本身，恰恰会说明，她的猜想，再不会假。那她真不知道，自己还怎么能继续呆在开封，还怎么像当初告别父亲时承诺的那样，要意气风发地做一番功绩出来。

&esp;&esp;邵清放下筷著，捧起了碗。

&esp;&esp;他将碗稍稍朝远离自己的地方推了一下，微张着嘴，目光定在一处，似乎是落在叶柔的短褙子前襟所秀的兰草花纹上。

&esp;&esp;邵清看上去，竟没有愠意，而是好像如一位聆听谋士的上将一般，真的在细细思索谋士的主意。

&esp;&esp;沉默，弥漫在这对名义上的主仆二人间。

&esp;&esp;片刻后，邵清眯了眯眼睛，终于向叶柔道：“你能作此想法，看来学吕刚他们学得确实很快。”

&esp;&esp;叶柔揣摩着他的口吻，并不是揶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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